密室的青石板缝里渗出潮气,苏小棠贴着墙根蹲下时,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脊背。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不是因为恐惧,是本味感知启动时,血脉里翻涌的灼烧感。
"混沌之火的余烬。"她咬着牙,舌尖尝到铁锈味。
刚才那口呼吸间,她感知到了祭坛上那团紫焰的本味:不是灶火的温暖麦香,是焦土混着腐木的腥苦,像极了三十年前大旱时,她在村口见过的地裂里冒出来的烟。
穿皇袍的老者还在念诵,他枯瘦的手指捏着青铜鼎的边沿,指节泛着青灰。
苏小棠数过,他已经绕着祭坛走了七圈,每走一步,地砖上的符文就亮一分。
她摸了摸腰间的竹管——里面装着从御膳房顺来的迷迭香和艾草粉,是老厨头教她的,能混淆人的嗅觉。
"让真正的灶神归来,由我掌控天下烟火!"老者的声音突然拔高,紫焰"轰"地蹿起三尺高。
苏小棠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看见火焰里闪过碎光——是麦穗,是田埂上的野菊,是她八岁那年在梦中见过的,被晨雾笼罩的田野。
"那是灶神诞生之地......"她喃喃出声,话音未落,右侧传来甲胄摩擦的声响。
两个持戟守卫转过墙角,灯笼的光映在他们脸上,眼白泛着不自然的青。
苏小棠反手甩出竹管。
粉末在空气中炸开的瞬间,她屏住呼吸——迷迭香的辛香混着艾草的苦,在本味感知下清晰得可怕。
守卫的脚步顿住,其中一个突然捂住鼻子,喉间发出干呕:"臭!
怎么这么臭?"另一个更惨,刀尖戳进自己大腿都没察觉,瞪着眼睛喊:"蛇!
满地都是蛇!"
苏小棠猫腰冲过他们身侧时,听见其中一人的头盔"当啷"落地。
她没回头,目标在祭坛中央——那尊青铜鼎里,除了紫焰,还沉着半块玉珏,玉色与她颈间的坠子一模一样。
"谁?!"老者猛地转身,枯槁的脸在火光下像具干尸。
他看见苏小棠时,瞳孔骤缩成针尖:"是你?
当年那个在柴房煮面的小丫头?"
苏小棠的手已经按上鼎沿。
紫焰舔过她的指尖,疼得她倒抽冷气,却在接触的刹那,听见了蜂鸣般的低语。
那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混着麦浪的沙沙声:"烟火不属一人,灶神......"
"放肆!"老者挥袖击来,罡风卷得她撞在石壁上。
她闷哼一声,却看见老者身后的穹顶——那些蛛网般的裂纹里,漏下的光不是月光,是陆明渊的玄铁剑。
"阿棠!"陆明渊的声音穿透石壁传来,带着金属的震颤。
苏小棠看见他的剑尖挑开一块石砖,露出下面的机关,可再往下,是层层叠叠的倒刺。
"退开!"她扯着嗓子喊,同时摸出袖中最后一把香料——这次是花椒粉。
老者的攻势顿了顿,眯眼去躲,她趁机扑向青铜鼎,指尖扣住玉珏的瞬间,紫焰突然暴涨,将她整个人笼罩。
"不——"老者的尖叫被火焰吞噬。
苏小棠在火光中看见更清晰的画面:田野里,无数身影在劳作,他们的笑声、灶膛里的噼啪声、锅铲碰着陶瓮的脆响,像无数条线,拧成一团暖黄的光。
那光里没有具体的神,只有人间烟火本身。
"原来......"她的声音被火焰吞没。
颈间的坠子突然发烫,与鼎中玉珏共鸣的震颤顺着血脉传遍全身。
这时,密室四角的长明灯次第亮起,照见老者扭曲的脸——他手里握着半卷残帛,上面的字迹被血浸透,隐约能看见"灶神非神,乃烟火所聚"几个字。
"阵眼破了!"圣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小棠抬头,看见石壁被掀开一角,圣女的裙裾扫过光线,她手里握着半截骨笛,是前教主遗留的法器。
陆明渊的手伸进来,抓住她的手腕:"走!"
但苏小棠没动。
她盯着紫焰里逐渐清晰的麦穗,突然伸手扯下颈间的坠子。
玉珏与坠子相碰的刹那,嗡鸣声响彻密室,紫焰"唰"地熄灭,露出鼎底刻着的一行小字:"烟火不立神,立者皆虚妄"。
"明渊。"她转头看向他,汗湿的发黏在额角,"去把老厨头的《天工食录》拿来。"
陆明渊的手顿了顿,随即收紧:"好。"
老者突然发出嘶哑的笑,他踉跄着扑向祭坛,却在触到鼎沿的瞬间化作飞灰。
苏小棠望着那堆灰被穿堂风卷走,想起老厨头说过的话:"真正的灶神,是每个守着热灶的人。"
这时,密室外传来说书人的吆喝声,隐约能听见:"话说这灶神啊,原是......"
苏小棠的指尖轻轻抚过鼎底的字。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太医院的偏院里,学者正对着半卷残帛皱眉——帛上用朱砂写着:"灶君者,非独一神,乃人间烟火之灵所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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