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低沉而肃穆的号角声,如同穿越云层的曙光,划破了五里坡上空的死寂!
呜——呜——呜——
所有流民都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抬起了头!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来了!终于来了!
远处,黎阳城门缓缓洞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列盔明甲亮、步伐铿锵、如同钢铁洪流般的精锐护卫!他们身着玄青色战甲,胸甲上镌刻着狰狞的白虎之首,手持寒光闪闪的长戟,眼神锐利如鹰,一股百战余生的凛冽杀气弥漫开来,瞬间压制了流民群的躁动与混乱。正是寒衣阁白虎部首秦狰麾下,最核心的陌刀营一部!秦狰本人,披着特制的轻便半身甲,遮住了断臂,仅存的右眼目光如电,策马行于阵前,那无形的威压如同磐石,让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让出了一条通道。
紧接着,是打着“寒衣”朱雀旗的轻骑,他们负责外围警戒和快速传讯。再之后,是玄武部庞大的后勤队伍——满载粮食、药材、大锅的车辆,以及穿着统一号服、神情严肃的账房、伙夫、医工。
最后,在层层护卫的中心,一辆由八匹雪白骏马拉动的、形制古朴庄重却并不奢华的玄色车驾,缓缓驶出城门。车驾的帷幕并未完全放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位身着素色龙纹常服的年轻男子端坐其中。他面容清俊,带着几分久病的苍白,眉宇间却凝聚着一种沉稳的悲悯与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大隋监国太子,杨昭!
当杨昭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整个五里坡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哭嚎、呻吟、争吵,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无数颗心脏狂跳的声音。
杨昭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苦难之海。他看到那些深陷的眼窝,嶙峋的肋骨,溃烂的伤口,麻木绝望的眼神…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推开了侍从试图搀扶的手,深吸一口气,在秦狰亲自护卫下,缓缓走下了车驾。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显然身体并未痊愈。但他努力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踏着被无数流民踩得泥泞不堪的土地,走向那临时搭建、冒着腾腾热气的粥棚高台。
“殿下…”沈墨和杜衡早已在高台等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杨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他走到高台边缘,目光再次投向那无声的、如同凝固的海洋般的流民群。沉默了片刻,他用一种清晰、稳定,却足以让前排数万人听清的声音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蕴含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大隋的子民们…”
仅仅这五个字,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山呼海啸般的哭嚎!
“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啊!”
“老天爷开眼!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殿下…救救我的孩子吧…”
无数人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压抑了太久的恐惧、绝望、委屈,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声浪几乎要掀翻五里坡!
杨昭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强忍着喉头的哽咽,提高了声音:“孤…来迟了!让尔等受苦了!” 这一句“来迟了”,饱含着沉痛的自责,瞬间击中了无数流民的心。哭喊声更大了,但其中蕴含的,已不仅仅是绝望,更有了一种找到依靠的宣泄与希望!
他抬起手,指向身后那如同小山般的粮囤和冒着滚滚蒸汽的巨大粥锅:“黎阳仓,乃大隋之仓,亦为生民之仓!今日开仓,非为军资,只为活命!孤在此立誓:凡我大隋子民,无论来自何方,无论曾为何人裹挟,只要放下兵戈,愿归田亩,皆可在此领一碗热粥,裹腹活命!孤在,粥在!孤与尔等,同食此粟!”
“开——仓——赈——济——!” 随着杨昭用尽力气喊出的这最后四个字,早已准备就绪的玄武部人员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轰然运作起来!
赈济的场面,宏大而有序,充满了寒衣阁玄武部特有的精密与效率,更因杨昭的存在,被赋予了神圣的光辉。
粥厂如林,活命之汤:
五里坡四周,早已根据青龙部沈墨的规划,依托地形设立了数十个大型粥厂。每个粥厂都由巨大的行军锅组成,锅下柴火熊熊,锅内是翻滚着米花的稠粥——杜衡严令,粥必须能立筷不倒!数百名玄武部伙夫和经过简单培训的流民青壮,在寒衣护卫的监督下,动作麻利地分粥。
流民们被朱雀部人员用简易的竹栅栏分隔成一条条长龙。秩序虽然艰难维持,但在秦狰陌刀营那冰冷目光的威慑下,在“太子殿下看着我们”的信念支撑下,竟无人敢哄抢。人们紧紧攥着手中豁口的破碗,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那冒着热气的大锅,吞咽口水的声音汇成一片。
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颤抖着接过第一碗滚烫的稠粥,不顾烫嘴,猛地喝了一大口,滚烫的米粥顺着食道滑下,那久违的、属于粮食的温热和饱足感瞬间让他浑浊的老泪奔涌而出时,整个五里坡再次被巨大的情感洪流席卷!“太子仁德!”“活命之恩啊!”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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