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小舟在血色冥河上无声滑行，河面飘荡着薄雾，偶尔有半透明的人形阴影从水下掠过。楚逸紧握船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方才河岸上那个撑伞女子的幻影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刚才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楚逸第三次确认。
夜未央划着船，右眼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微光："幽冥界最不缺的就是幻象。活人刚来时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能在这里产生幻象的，多半是与你因果极深的存在。"
楚逸心头一震，下意识摸向胸前的太虚令。五道传承符文此刻安静地蛰伏着，但那种灼热感仍未完全消退。
"到了。"
小舟轻轻撞上岸边。楚逸抬头，呼吸为之一窒——整座城池的城墙竟是由无数镶嵌在一起的青铜古镜构成，镜面映照出的却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各种支离破碎的战斗场景：剑气纵横的修士、燃烧的宫殿、从天空坠落的星辰...
"这是'万相镜墙'。"夜未央跳上岸，银环在黑暗中叮当作响，"记录着上古大战的真实片段。你们修真界的史书，恐怕早就被篡改得面目全非了吧？"
楚逸走近最近的一面铜镜，镜中正在重演某个惊心动魄的场景：七位身着星纹道袍的修士结阵对抗漫天金甲神将，其中一名女子背影格外熟悉...
"云素心！"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画面消失了。楚逸猛地回头，发现夜未央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你果然认识她。"少女转身走向城门，"跟我来，幽冥主正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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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无声开启，露出里面灯火通明的街市。楚逸原以为会看到阴森恐怖的鬼域，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在原地——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侧，楼阁亭台错落有致，街上行人衣着古朴，若不是他们周身萦绕的淡淡冥气，几乎与修真界古城无异。
"失望了？"夜未央嘴角微翘，"你以为幽冥界就该是刀山火海？"
楚逸注意到路边摊贩交易的"货物"：某种发光的水晶瓶中封存着各色光点，有摊主正用骨刀小心地将一个蓝色光点一分为二。
"那是..."
"记忆碎片。"夜未央拽着他快步走过，"新来的亡魂都要先剥离记忆，免得他们发狂。左边那栋朱楼是'洗魂司'，右边青瓦的是..."
她的介绍突然中断。街道尽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二名身着玄铁重甲的武士列队而来，头盔下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火焰。
"幽冥卫？"夜未央脸色骤变，一把将楚逸推进旁边小巷，"糟了，长老发现我偷溜出去了！"
武士们在巷口停下，为首者摘下头盔，露出张布满诡异纹路的脸："公主殿下，主上等您多时了。"
"知道了知道了。"夜未央撇撇嘴，突然凑到楚逸耳边低语，"记住，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幽冥主最讨厌活人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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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殿比楚逸想象的简朴许多。没有雕梁画栋，只有三十六根青铜柱支撑起的穹顶，地面铺着暗红色的玉石，走在上面能听到细微的呜咽声，仿佛玉石中封印着无数哀嚎的灵魂。
大殿尽头，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背对他们而立，正在观察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大星图。
"父亲。"夜未央罕见地用了敬称，"我带..."
"太虚门当代天枢峰主，楚逸。"那人转过身，斗篷下竟是一张年轻得过分的面孔，唯有那双眼睛透着亘古沧桑，"或者我该称你为...萧然转世？"
楚逸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萧然这个名字，连玄老都不曾直接向他提起过。
幽冥主轻笑一声，袖袍挥动。星图突然放大，显现出三界结构的真实面貌——修真界如同一个被蛛网般金色锁链缠绕的卵，幽冥界是依附在侧的灰色气泡，而所谓"上界"竟然是...
"一只正在吞噬卵的蜘蛛？"楚逸脱口而出。
"比喻很形象。"幽冥主点头，"上界自称'仙界'，实则是靠抽取下界灵脉维持的掠夺者。三百年前那场大战，根本不是你们史书记载的'太虚门叛乱'，而是反抗灵源收割的最后抗争。"
星图变换，显现出当年场景：七位峰主站在不同方位的祭坛上，共同催动某个惊天阵法。云素心的身影格外清晰，她手中太虚令绽放的光芒直冲天际，将金色锁链一根根斩断。
"云师姐当年..."
"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幽冥主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灰色雾气，"可惜紫薇仙帝提前发动大收割，七峰主被迫各自为战。天璇峰主带着部分传承逃入幽冥界，天枢峰主萧然选择兵解转世..."
楚逸突然头痛欲裂，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剑光、鲜血、某个女子决绝的背影...他踉跄着扶住铜柱，太虚令上的符文疯狂闪烁。
"父亲！"夜未央急忙挡在两人之间，"他的魂魄还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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