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将军,”郭元振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贵军今日所展现出的战力,郭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些……‘雷霆火器’,威力惊天动地,绝非凡品。郭某冒昧一问,贵部背后,这‘安平县’,究竟是何方神圣?可是……可是朝廷终于记起我们这些西陲孤儿,另派了援军?”他依旧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这股力量是来自遥远的中枢长安。
方振摇了摇头,神情坦诚而郑重:“郭都护,实不相瞒,我们拥有一些……特殊的技艺和传承,得以制造出这些军械。此次前来,是受了‘燕山盟’魏廷先生的联络与重托,亦是我‘安平’高层的共同决策,旨在援助危难中的安西同胞,共御外敌。”
边锤小县之地,竟能发展出如此强大的武备?
他心中疑窦丛生,但方振的坦诚,以及昨日那实实在在的战果,又让他无法轻易怀疑。
“郭都护,”方振继续说道,“具体的事务,稍后可由负责联络与后勤的魏廷先生与您详谈。今日一战,虽然暂时击退了敌军主力,但吐蕃与西域诸国的威胁并未解除。疏勒城已残破不堪,兵力损失惨重,城中粮草军械亦是捉襟见肘。当务之急,是如何整合力量,重建防务,以应对下一次,或许会更加猛烈的危机。”
郭元振默然。方振所言句句属实,字字锥心。今日若非甘泉义军如神兵天降,疏勒早已城破人亡。
单凭安西残存的这点力量,根本无力应对下一次同等规模的进攻。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敌人卷土重来,没有了这支援军,疏勒的命运将会如何。
他沉默良久,仿佛经历了一场艰难的内心挣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头,看向方振,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那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方将军,郭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将军能够应允。”
“都护但讲无妨。”方振平静地回应。
“安西军……经此一役,已是名存实亡。郭某虽忝为都护,却深感无力回天。”
郭元振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怆,却也有一份释然,“若将军不弃,郭某愿将安西残余兵马,尽数交由将军整编、指挥!只求将军能庇护安西百姓,保我大周西陲这一线生机!郭某……愿奉将军号令!”
此言一出,连李嗣业都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义父会如此果断地交出兵权。
方振与李嗣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出所料,却也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郑重地对郭元振一抱拳:“都护深明大义,方某佩服!此事体大,还需上报安平,并与都护详定章程。但请都护放心,我‘安平’此来,便是为了保境安民,共御外侮。只要都护信得过我们,我们必不负所托,定让安西重焕生机!”
……
次日清晨,疏勒城都护府那间在战火中幸存下来的正堂内,气氛庄重而肃穆。
郭元振换上了一身相对整洁的官服,虽然面带倦容,但精神却比昨日好了许多,眼中带着一种决断后的平静。
他的对面,主位上端坐的正是方振,他神情沉稳,目光锐利,虽未着戎装,却自有一股军人的刚毅之气,令人不敢小觑。
魏廷则坐在方振的下首,依旧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戴着金丝边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不时与郭元振目光交汇,点头示意。李嗣业则陪坐末席,神情专注地聆听着。
“方将军,”郭元振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郑重与探究,“昨日郭某所言,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之结果。安西如今的局面,将军也已亲眼所见。若无强援,覆亡只在旦夕。郭某虽食大周俸禄,身为大周之臣,忠于朝廷之心,天地可鉴。然安西孤悬域外,朝廷音讯断绝,久无援兵,如今已是油尽灯枯,无力自保。贵部所展现出的雷霆手段与精良军械,令郭某大开眼界,也让郭某看到了一线真正的希望。若将军能助安西渡过此劫,郭某愿以安西现有的一切,作为回报,但求能保全这方土地和百姓。”
方振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郭都护的忠诚与安西将士的勇武,我等在来此之前便已有所耳闻,深为敬佩。我代表‘安平’而来,我们的目的很明确,也希望与都护开诚布公:”
“其一,稳定安西局势,保境安民。安西是抵御西域诸胡及吐蕃东进的最后一道屏障,安西若失,则河西不宁,中原亦将受到威胁。这不仅关系到安西百姓的生死存亡,也关乎我‘安平县’在整个西域地区的长远战略布局。”
“其二,建立稳固的战略支点与互利的合作基础。安西地处丝绸之路要冲,若能恢复秩序,不仅能打通一条重要的商路,使物资得以流通,更能成为我们共同对抗外敌、辐射影响力的前沿基地。‘安平’拥有先进的技术和充足的物资,安西则有广阔的土地和亟待恢复的民生,双方合作,利在长远。”
“其三,便是共同的敌人。吐蕃狼子野心,西域诸国反复无常,他们是我等共同的威胁。唇亡齿寒,面对强敌,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联手抗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