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如密集的钢珠般狠狠砸在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声音仿佛有人在屋顶撒了把钢珠,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蹲在周婶家窗台下,冰冷的雨水顺着后颈的肌肤,贴着衣领缓缓往下淌,那股凉意透进骨子里,可我却半点没知觉。
放大镜紧紧贴在泥印上,红砂岩颗粒在镜片里泛着暗红的光,如同凝固的血液,和三天前火场后巷挖来的土样叠在一起,纹路严丝合缝。
"周婶。"我指尖轻轻敲了敲泥印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您说凌晨四点冒雨去菜市场抢头批空心菜,可这鞋印里的土,和后巷堆了半年的红砂岩碎渣一模一样。"
老花镜后的眼睛突然缩成两粒黑豆,像是被突然吓到,眼神中满是慌乱。
周婶的假笑还挂在脸上,嘴角却先抖了起来,像被线牵着的木偶突然断了两根,那抖动的嘴角还伴随着轻微的“咯咯”声。
她伸手去扶滑落的眼镜,我看见她指节发白,指甲缝里卡着黑褐色的泥,那泥黏糊糊的,触感粗糙,和鞋印里的土色分毫不差——这哪是刚踩的新泥,分明是后巷墙角阴干了半个月的陈土,被水一泡才重新软成泥。
"小沈啊,婶这记性......"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那声音沙哑而干涩,手往围裙上擦了又擦,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许是记错时辰了,早上五点......"
"五点?"我直起腰,雨水顺着帽檐如子弹般砸在她脚边,溅起朵朵小水花。"五点的雨势比四点小两成,泥印的塌陷深度会浅0.3厘米。"我用卷尺量了量鞋印边缘,卷尺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呲呲”声,"您这鞋印深2.7厘米,和四点二十那场急雨的积水深度完全吻合——可四点二十,后巷的路灯刚坏。"
我盯着她突然绷紧的下颌线,心中涌起一丝怀疑:"路灯坏了,您怎么能看清路去踩那堆红砂岩?
除非......"
"沈墨!"
林疏桐的声音像把刀劈开雨幕,那声音尖锐而急切,带着几分紧张。
我转头时,她正捏着枚银戒,雨水顺着她发梢滴在戒指内侧,发出微弱的“滴答”声——"LZ03 - 1223"几个刻痕在雨珠里泛着冷光,那冷光透着丝丝寒意。
"焚尸炉的密码锁。"她抬眼,瞳孔里映着戒面的反光,那反光闪烁不定,"上次勘查时我数过,键盘磨损最严重的数字组合就是这串。"
周婶突然扑过来要抢戒指,枯瘦的手指抓在林疏桐手腕上,青筋凸起像几条蚯蚓,那手指的触感粗糙而冰冷。
我反手扣住她胳膊,却在触到她衣袖的瞬间顿住——那股混着雨水的腥气里,藏着股极淡的柴油味,那气味刺鼻而难闻,钻进鼻腔让人作呕。
"柴油。"我把鼻子凑近她袖口,雨水冲不散的油腥钻进鼻腔,"火场废墟里残留的汽油挥发快,可您身上这股,是高闪点柴油的味道。"我捏着她手腕的手指加重力道,那皮肤的触感紧实而僵硬,"二次点火用的不是汽油,是柴油——慢燃,够烧穿第二层伪装。"
周婶突然尖叫,声音像指甲刮过黑板,尖锐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我用手掌捂住她嘴,指腹蹭到她嘴角的涎水,那涎水黏腻而腥得发苦。
林疏桐后退半步,把戒指举到我眼前:"吴芳的婚戒,三个月前她丈夫说丢在火场,可周婶刚才从裤兜摸出来时......"她用镊子夹起戒指内侧,镊子与戒指碰撞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刻痕没沾半点灰,分明是刚擦过。"
"技术科的报告。"老徐举着文件夹冲进雨里,雨水顺着他消防服的帽檐如瀑布般往下淌,发出“哗哗”的声响,"客厅沙发的二次燃烧痕迹是对的,但温度记录仪的数据被改过。"他翻开报告,指腹点着曲线,纸张的翻动声“沙沙”作响,"真正的起火点温度峰值比记录高80度——有人黑了仪器,把二次燃烧的时间往后调了两小时。"
我摸出温差仪,蹲在周婶家窗台下的数据线接口前。
仪器红灯扫过接口边缘,0.2毫米的灼痕在雨水中泛着焦黑,那焦黑的痕迹带着一股刺鼻的烧焦味,那是人为短路留下的,用细铁丝捅进接口,电流过载时烧出来的。
"真正的起火点在......"
"啊——!"
吴芳的尖叫从半里外的火场废墟炸响。
声音裹着雨雾撞过来,像有人用锤子砸在我耳膜上,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此时,雨势陡然增大,狂风裹挟着雨幕,如汹涌的海浪般拍打在身上,雨水打在脸上生疼。
我在这风雨中,脚步踉跄地猛地抬头,看见废墟里腾起半团灰烟,混着雨水往下落,那灰烟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林疏桐已经拔腿往那边跑,她的脚步在积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老徐拽着周婶的胳膊往警车拖,而我盯着脚边的泥地——
雨珠正砸在刚才周婶站过的位置,泥土里突然泛出点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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