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的银色仪器在解剖台上方悬停时,我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干涩而沉重,仿佛喉咙里卡着一块碎玻璃。
她的指尖沾着酒精棉片的凉意,轻轻撑开供体的眼睑,那只已经浑浊的眼球在红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像一颗腐烂的葡萄被阳光晒得发亮。
仪器显示屏上的光斑突然剧烈跳动,她的睫毛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后退半步,仪器差点砸在不锈钢台面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刺耳。
"沈墨。"她的声音在发颤,却带着种被掐断的尖锐,"最后映入瞳孔的是......"她把仪器转过来对着我,光斑里模模糊糊的影子逐渐清晰——是块蓝底白字的标识牌,"CT室3号机"的字样被放大后,连边框的锈斑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根本没死。"
我后颈的血珠还黏在衣领上,此刻却像被浇了盆冰水,寒意顺着脊背往下爬。
供体的死亡证明写着"多器官衰竭",可如果他最后一刻在CT室,说明被推进手术室时还有生命体征。
林疏桐突然抄起骨钳,金属尖端"咔"地撬开死者颅骨,我看见她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前额叶皮层......"她用镊子夹起一块焦黑的组织,"这里有电极灼痕。"我凑近看,那些细如发丝的灼痕呈放射状分布,和三年前暗网论坛流出的脑机接口订单照片完全吻合。"他们在活体上测试神经连接。"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所以需要完整的脑功能......"
"通风口!"林疏桐的声音突然拔高。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分样筛——从前痕检箱里总备着的细网筛子。
CT室的通风口离解剖台有七米,我踮脚捅开格栅的瞬间,筛面上落了一层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金属粉,在手机闪光灯下,那些颗粒泛着幽蓝,像是夜海中漂浮的磷火。
“是蓝箱冷冻舱的密封条。”我捏起一点搓了搓,指腹传来纳米级的刺痒,“这种舱体专门运输鲜活器官,密封条每开合一次就会脱落粉尘。”
周明远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
他被按在墙角,白大褂前襟全是褶皱,刚才被林疏桐砸中的手腕肿得像发面馒头。
我拽住他衣领时,闻到他身上混着来苏水和冷汗的酸臭,像是医院最深处那间废弃储物间的味道。
“你抽屉里的B超单。”我从他口袋里抖出那张泛黄的纸,“2018年2月14日,和三年来所有'意外死亡'的高考优等生生日——”我翻开随身带的旧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悬案时间线,“完全重合。”
小芸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她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丈夫的手机,最后一条短信“周主任,配型成功了”还亮在屏幕上。
“他们要我签器官捐献同意书……”她的指甲在屏幕上划出白痕,“说我丈夫救不回来了,签了能拿二十万……”
林疏桐的紫外线灯扫过那份协议时,签名处的墨迹泛出淡绿色荧光。
“你丈夫的笔迹。”她把灯贴近纸页,“运笔力度在‘献’字的竖钩处有0.3mm偏移。”她抬头看小芸,目光软得像要化了,“是被麻醉后强行握笔,肌肉不受控导致的。”
小芸的眼泪砸在协议上,把“同意”两个字泡得肿胀。
周明远突然瘫坐在地,双手抱头:“我女儿小悠……先天性心脏病……他们说只要我选那些……”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选那些高考能上重点线的孩子,就给小悠排心脏移植……”
“所以你专挑智力好、身体素质佳的学生。”我蹲下来,盯着他发红的眼尾,“工地事故、车祸、溺水……都是你伪造的意外现场。”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陈护士举着手机冲进来,她的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沈先生,林医生……”她的拇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刚才收到条加密信息……”
警报声再次炸响时,我看见陈护士手机屏幕上跳出串乱码,最后几个字符在红光里闪了闪——是暗网论坛特有的加密标记。
林疏桐的手搭在我肩上,她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该收网了。”她说,可声音里藏着我熟悉的紧绷,像当年在解剖室,她母亲的尸体被推进来那天。
周明远还在哭,小芸的手死死攥着那张B超单,而陈护士手机里的信息提示音,正像根细针,一下下挑着我后颈的旧伤。
当陈护士手机的提示音像一根钢针扎进耳膜时,我正捏着从周明远抽屉里翻出的B超单。
那串乱码在屏幕上跳了两跳,突然自动解码成一行猩红色字体:“立即执行高考优等生筛选——买家追加三百万订金”。
我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林疏桐的指尖在解剖台边缘抠出了白色的印子,她盯着那行字的眼神,极像三年前我在证物室翻到她母亲遇害卷宗时,照片里女人攥着解剖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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