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佑十年腊月廿五,马六甲海峡的晨雾浓稠如化不开的酥油,却被元军战鼓震得簌簌碎裂。镇南王脱欢裹着貂裘立于「镇海王」楼船望楼,狮蛮带将蟒袍勒出深深褶皱,脖颈处的皮肤被压得青紫。他握着千里镜的指节发白,镜片映出前方浪尖起伏的藤甲 —— 那些裹着鱼油棉麻的甲胄泛着诡异磷光,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宛如深海巨兽垂落的诱饵。
「不过是些送死的浮尸!」脱欢突然扯松狮蛮带,露出喉间暗红勒痕,蟒袍下摆扫过望楼铜铃,惊起一串慌乱的声响。他狞笑着将千里镜砸在檀木栏杆上,镜片裂痕如蛛网蔓延,「回回炮准备!先轰碎礁石,让蛮夷知道大元铁骑的厉害!」鎏金令旗挥出时,袖口的珊瑚珠串崩落两颗,滚入甲板缝隙,恰似他眼中即将喷薄的杀意。
礁石后的潜水舱内弥漫着刺鼻的鱼油味,陈阿虎的狼头战刀死死抵住舱门,刀身与门板摩擦出刺耳声响。当元军弩箭穿透藤甲的闷响传来,他布满刀疤的脸上绽开狞笑,缺了半颗的犬齿在幽暗中泛着冷光:「周先生算得真准!」咸腥的海风灌进舱口,掀起他染血的束发巾,露出额角蜈蚣般的旧伤 —— 那是十年前泉州港之战留下的印记。
虎娃蜷缩在舱角,发辫上的肉豆蔻香囊随着急促呼吸轻晃。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修灵笔杆,甜火苔藓如活物般顺着舱壁攀爬,所过之处燃起幽蓝火焰。「着!」她清脆的喊声刺破舱内死寂,藏在藤甲夹层的鱼油棉麻轰然炸开。霎时间,千朵赤焰腾空而起,燃烧的藤甲拖着长长的火尾,宛如无数火龙在海面游走,将元军前排战船的帆布瞬间吞噬。火光照亮海面,映出陈阿虎高举战刀的身影,狼头刀柄的獠牙仿佛正在撕咬虚空。
脱欢的千里镜脱手坠地,镜片摔得粉碎,却正巧映出波斯工匠扭曲的面容。那些伊利汗国技师正手忙脚乱调试回回炮,突然被迎面扑来的热浪掀翻在地,手中盛放灵脉血的陶罐摔成齑粉。鲜红的液体在甲板上蜿蜒,竟诡异地组成爪哇护商咒文。「快灭火!」脱欢嘶吼着踹开近侍,蟒袍下摆扫翻案几,鎏金酒盏滚落海中,「给我把这些火魔轰成齑粉!」然而他的吼声很快被海风撕碎,燃烧的藤甲借着暗流逼近楼船,鱼油燃烧的噼啪声中,混着爪哇香商激昂的战歌 —— 那歌声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因恐惧而狂跳的心脏。
「起吊回回炮!」脱欢的甲胄已被火星烫出密密麻麻的焦痕,鎏金刀柄在掌心勒出深可见骨的血槽,他却浑然不觉,指甲深深抠进雕龙刻凤的纹路里。随着绞盘吱呀作响,重达千斤的回回炮缓缓升起,炮身刻着的楔形咒文突然泛起诡异的幽蓝,在热浪中扭曲成爪哇符文的模样。
副将阿速台冲上前时,正看见波斯技师穆罕默德七窍流血,双手死死抓着炮膛边缘,指甲缝里塞满凝固的灵脉血。「磁石... 共鸣...」穆罕默德的喉间发出濒死的咕噜声,眼球凸起如琉璃弹珠,「灵脉乱了!」话音未落,回回炮的青铜炮管突然渗出黑色黏液,顺着炮身纹路蜿蜒而下,所过之处腐蚀出深褐色的孔洞,宛如被烈火灼烧的活物皮肤。
「妖法!这是妖法!」脱欢的貂裘被气浪掀起,露出内衬上绣着的北斗七星纹,此刻却被冷汗浸得发皱。他踉跄着撞翻摆满灵脉血陶罐的案几,鲜红的液体泼溅在龙纹军旗上,将「大元」二字染成诡异的紫色。元军阵脚大乱,燃烧的藤甲已缠住战船龙骨,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火星溅在士兵的铁甲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
陈阿虎带着狼头卫破水而出,狼头战刀在火光中划出银弧,瞬间斩断十余根缆绳。「给老子烧!」他嘶吼着将满载火油的小舟推向元军舰队,刀刃上的狼牙纹刮过船舷,溅起的火星引燃船帆。虎娃站在礁石顶端,修灵笔在空中疾画,甜火苔藓组成的狼头狮纹图腾顺着火焰蔓延,所到之处,元军的龙旗皆化作飞灰,只剩下漆黑的旗杆在火海中摇曳。
「镇海王」楼船的甲板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滚烫的铜钉融化成铁水,顺着雕花地板的缝隙滴落。脱欢望着脚底逐渐消失的龙纹图案,终于感到后颈发凉。他疯狂扯下胸前的珊瑚珠串,却发现每颗珠子都在渗出腥臭的黑血,黏腻的液体顺着蟒袍下摆流淌,在甲板上聚成狰狞的鬼脸。
「备小艇!」他踹开阻拦的亲卫,靴底的铁刺深深扎进对方胸口,「谁敢阻拦,格杀勿论!」琉璃眼珠的波斯使者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中令牌的齿轮纹正在崩解,发出细碎的脆响。「王爷,磁石阵...」使者话未说完,头顶的了望塔轰然倒塌,砸在回回炮上,迸发出的火星点燃了堆积如山的火油桶。
当脱欢的逃生船驶入暗流时,回望海峡已是一片火海。燃烧的藤甲在海面上拼出巨大的狮狼纹,火光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突然想起枢密院的密信,想起那句「背嵴相贴者」,喉间涌上腥甜。而此时,崖顶的周益正将算筹抛向空中,算筹与磁石共鸣,在空中划出北斗反挂的星象,「背嵴相贴者,不可战胜。」他轻声道,声音混着海浪声,飘向正在海峡深处穿梭的狼头卫 —— 陈阿虎们将刻着背靠背图腾的磁石,深深楔入元军战船的残骸,如同在书写一个永远无法被齿轮碾碎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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