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此乃天赐良机!"
李辰浩的声音在雍亲王府书房内掷地有声。窗外秋雨淅沥,烛火将三人身影投在墙上,扭曲如蛰伏的兽。胤禛端坐案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邬思道斜倚矮榻,瘸腿伸直,眼中精光闪烁。
"良机?"胤禛冷笑,"老八党羽联名保荐他为储君的折子已经堆满了乾清宫的案头,这叫良机?"
"正因为如此。"李辰浩向前一步,"八爷党越是结党营私,王爷越该反其道而行。皇上最恨什么?结党!最痛什么?兄弟阋墙!"他深吸一口气,"若此时王爷上疏为废太子求情..."
"荒谬!"邬思道拐杖重重杵地,"太子两立两废,绝无复出可能!此时为他说话,岂非自绝于皇上?"
李辰浩不慌不忙:"非是真要太子复立,而是要展现王爷的兄弟之情、人臣之礼。"他从袖中取出份草稿,"请王爷过目。"
胤禛接过细看,眉头渐渐舒展。这是份奏疏草稿,题为《为废太子陈情疏》,字字恳切:"臣胤禛谨奏:伏见废太子胤礽虽有过失,然十年储贰,未全失德...乞皇上念骨肉之情,宽宥其罪..."最妙的是结尾:"若必施惩戒,臣愿代兄受过。"
"好一个'代兄受过'!"胤禛眼中精光一闪,"皇阿玛素知我与太子不睦,此疏一上..."
"必能彰显王爷公忠体国、不念私怨。"李辰浩接口,"况且..."他压低声音,"八爷党正忙着互相保举,王爷这招以退为进,恰似当年李世民'推让储位'之策。"
"李世民?"胤禛突然抬头,目光如炬,"你读史倒是通透。"
邬思道突然插话:"疏中需加一句'储位关乎国本,惟圣心独断',表明四爷绝无觊觎之心。"
三人连夜推敲疏文。五更时分,当李辰浩将最终稿呈上时,胤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竟沾了血丝。
"王爷!"李辰浩大惊。
"无妨。"胤禛凝视血迹,突然将帕子按在奏疏末尾,"既说'泣血陈情',岂能无血?"
次日乾清宫大朝,胤禛身着素白蟒袍,在一众皇子鲜亮朝服中格外扎眼。当康熙问到废太子该如何处置时,八阿哥胤禩当即出列:
"皇阿玛,太子既废,当早立新储以安天下之心。儿臣..."
"儿臣有本奏!"胤禛突然高声打断,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满朝文武齐刷刷望来——这位素来冷面寡言的四阿哥,今日竟眼眶通红,面色惨白如纸。
康熙似乎也吃了一惊:"讲。"
胤禛颤抖着取出奏疏,当众诵读。读到"臣每忆幼时与太子同习射于畅春园,兄友弟恭..."时,声音哽咽难继;念至"愿代兄受过"处,更是跪伏在地,泣不成声。那染血的帕子从袖中飘落,正被前排的马齐瞧个正着。
朝堂上一片死寂。李辰浩站在末位,看见康熙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微微发抖。老皇帝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怀疑、触动、审视...最后定格在某种近乎欣慰的光芒上。
"老四。"康熙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你起来。"
胤禛叩首不起:"儿臣...不敢..."
"朕让你起来!"康熙提高声调,却不再严厉,"你的心意,朕知道了。"说着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八阿哥党众人,"倒是有些人,巴不得朕立刻处死亲子!"
马齐等人顿时面如土色。胤禩虽仍保持温润表情,但李辰浩分明看见他袖口在微微颤抖。
退朝时,康熙独留胤禛觐见。李辰浩随着人流退出乾清宫,忽觉有人拽他衣袖。回头一看,是个面生的小太监,塞给他一张字条便匆匆离去。
字条上只有五个字:"酉时,老地方。"
李辰浩知道这是张德海的约定。正要收起字条,忽闻身后一声冷哼:"李主事好手段。"
转身见是马齐,这位八爷党的核心人物正阴鸷地盯着他:"四爷突然为太子说话,想必是李主事的高见?"
"马中堂谬赞。"李辰浩拱手,"下官不过抄录文书,何敢妄议朝政?"
"是吗?"马齐突然压低声音,"听闻李主事精通西洋算术,不知可识得这个?"他从袖中摸出样东西——一片金黄的银杏叶!
李辰浩心跳骤停,强自镇定:"中堂说笑了,下官只认得这是银杏叶。"
"呵..."马齐意味深长地笑了,"来日方长。"说罢拂袖而去。
刚出午门,李辰浩又被隆科多拦住。这位九门提督左右张望后,飞快地说:"告诉四爷,皇上今早密谕加强畅春园防卫,特别嘱咐要换掉八爷府上荐来的侍卫。"顿了顿,"还有,张德海让我转告你,银杏社的事千万..."
话未说完,一队骁骑营士兵经过,隆科多立刻恢复威严模样,高声训斥李辰浩挡道。待士兵走远,他才最后低语:"...别信邬思道。"
回府路上,李辰浩脑中思绪万千。马齐的威胁、隆科多的警告、张德海的密约...最令他不解的是,银杏社为何突然对他这个"传教士学徒"如此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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