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西,造币厂高大的烟囱喷吐着滚滚白烟。李辰浩站在厂房二层的回廊上,俯视着下方忙碌的景象。三个月前,他递上的银元改革奏折终于获得皇帝首肯,特批在南京试制新式银币。如今,一切即将见分晓。
"大人,蒸汽机预热完毕,可以试压了!"工部大使徐铁山满脸烟灰,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
李辰浩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这三个月来,他与徐铁山几乎吃住在造币厂,从银料配比到模具雕刻,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尤其是那套铜模,经过七次返工才达到理想效果——阳模上的龙纹栩栩如生,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辨;阴模则对应凹陷,两者严丝合缝。
"开始吧。"
随着徐铁山一声令下,工人们将烧至白热的银锭放入熔炉。通红的银液流入特制的矩形槽中,冷却成厚度均匀的银板。剪切机"咔嚓"作响,将银板分割成大小一致的圆形坯饼。
最关键的环节到了——冲压。蒸汽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通过复杂的齿轮传动,带动十吨重的冲锤缓缓升起。银坯被小心放置在模具上,随着徐铁山挥动红旗,冲锤轰然落下!
"轰!"
整个厂房为之一震。当冲锤升起时,徐铁山用长钳夹出那枚银币,在冷水中淬火后,双手捧到李辰浩面前。
"大人,成了!"
银币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正面"大清通宝"四个楷字端庄雄浑,背面蟠龙环绕,须发皆张,龙爪下的云纹细腻流畅。最精妙的是边缘的锯齿纹,整齐锋利,如同龙牙般紧密排列。
李辰浩接过银币,指尖轻抚过龙纹。在龙颈逆鳞处,藏着他亲自设计的暗记——需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大清户部"四字微雕。这是他与徐铁山之间的秘密,连工部其他官员都不知晓。
"徐大使,拿一套私铸工具来。"
徐铁山会意,立刻命人取来私铸者常用的模具和铅锡合金。李辰浩将新铸的银币递给一个老工匠:"照着做一枚。"
老工匠仔细端详银币,摇头苦笑:"大人,这...这做不了啊。光是这齿边,没有精密机床就仿不出来。还有这龙纹..."他指着龙眼处几乎不可见的细线,"这得用显微镜才能雕。"
李辰浩满意地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技术防伪。传统银两形制简单,私铸者用土法就能仿造;而这种机制银币,没有专业设备根本无法复制。
正当众人欢欣鼓舞时,门吏匆匆来报:"大人,户部周侍郎到!"
李辰浩眉头一皱。周侍郎此行必非善意。果然,片刻后,身着绯袍的周侍郎带着十几名官员大步走入厂房,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李郎中,"周侍郎环视厂房,冷笑道,"听说你搞出了什么'新式银币'?本官特来开开眼界。"
李辰浩不动声色,将一枚银币递上:"周大人请过目。"
周侍郎接过银币,在手中掂了掂,又用指甲掐了掐:"成色倒是不错。但形制怪异,有违祖制!"他提高声调,"自太祖铸'洪武通宝'以来,我朝钱法沿袭二百余年,岂容擅自更改?"
随行官员纷纷附和:"是啊,太怪异了。边缘这些锯齿,像什么样子!"
李辰浩早有准备:"周大人,正因祖制陈旧,才使私铸猖獗。请看——"他命人取来一盒各式私铸银两,"这些都是近日收缴的劣币,成色不足五成,却因形似官银,百姓难辨真伪。"
周侍郎不屑一顾:"那是地方官稽查不力!与钱法何干?"
"那请周大人解释,"李辰浩直视周侍郎,"为何近三年户部收缴的私铸银两逐年递增,去年竟达百万两之巨?"
周侍郎脸色微变:"这...这是奸民越来越多!"
"非也。"李辰浩提高声音,"是因现行银两形制简单,私铸极易!"他转向随行官员,"诸位大人,请看这枚新币。边缘锯齿需特殊模具,龙纹需精密雕刻,暗记需放大镜才能看清。三者缺一不可,私铸者如何仿造?"
官员们传看银币,窃窃私语。有人点头称是,但更多人偷瞄周侍郎脸色,不敢表态。
李辰浩决定再加一把火:"周大人若不信新币防伪之效,不妨请这位老师傅当场仿制。"
老工匠连忙摆手:"大人明鉴,小的实在做不出来!"
周侍郎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指着蒸汽机:"这些西洋奇技淫巧,靡费国帑!李郎中,你可知这一套机器花了多少银子?"
"回大人,"徐铁山插话,"全套设备包括蒸汽机、冲压机、剪切机,共计两万三千两。但若能杜绝私铸,每年可为国家挽回百万两损失!"
"荒谬!"周侍郎厉喝,"谁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推广?万一失败,这两万多两不就打了水漂?"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门吏又报:"南京商户代表求见!"
十余名身着绸缎的商人走进厂房,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恭敬地向官员们行礼后,老者开口道:"小民王德发,代表南京三十六行商户,特来恭贺新币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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