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西伯利亚的寒流,如蛰伏已久的猛兽般,张开獠牙扑向大清北疆。边境小城宁古塔的城墙在风雪中发出呜咽,砖石缝隙里的积雪簌簌掉落,城头上的守军裹紧浸透霜花的棉衣,哈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寒光。城门口悬挂的牛皮灯笼早已褪去鲜亮色泽,此刻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被风雪撕扯得支离破碎,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然而,比这严寒更冰冷的,是潜藏在暗处的阴谋。
绿萝卫的密探顶着风雪,快马加鞭,将一封密信送到了林璃手中。密探的枣红马口吐白沫,马腹与鞍桥摩擦处渗出暗红血渍,可见这一路如何争分夺秒。那人的牛皮马靴沾满泥浆与碎冰,衣袍下摆结着层层冰碴,走动时发出细碎的脆响。他掀开覆面的黑巾,脸上纵横交错着被风雪刮出的血痕,右颧骨处还结着层薄冰,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林姑娘,十万火急!"
密信装在裹着油纸的檀木匣里,却仍被雪水洇湿边角。展开泛黄的宣纸,字迹潦草却透着紧张:"八爷党残余与沙俄哥萨克骑兵勾结,已在宁古塔外八十里的野狼谷集结,意图制造边民惨案,栽赃俄军挑起两国争端!" 信纸边缘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渍,不知是雪水还是密探的汗水,晕开的墨迹像极了地图上蔓延的战火。
林璃握着密信的手微微发颤,羊皮纸上暗红的朱砂印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八爷党虽已式微,残党却蛰伏于白山黑水间,与沙俄哥萨克骑兵暗中勾结的密报层层叠在案头 —— 他们妄图借《尼布楚条约》划界的争议,在宁古塔防线撕开缺口。窗外的北风卷着积雪拍打窗棂,将远处鼓楼传来的更鼓声撕成碎片,她的目光扫过被积雪覆盖的城墙,仿佛已经看到了硝烟弥漫、尸横遍野的惨状。
火盆中炭块突然爆开火星,惊得林璃指尖一颤。她将密信凑近烛火,待边缘燃起幽蓝火苗,才猛地将残纸掷入铜盆。“立刻召集天工院的能工巧匠、武备学堂的将领,还有绿萝卫的骨干。” 林璃神色严峻,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腰间软剑的鲛鱼皮剑鞘随着动作轻响,“同时,飞鸽传书给宁古塔驻军统领王大勇,让他抽调三百精锐埋伏在黑风林西侧,其余人马按甲不出,切勿打草惊蛇。” 她说话时语气沉稳,但紧握信纸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暴露出内心的紧张与焦虑。
铜壶里的雪水渐渐沸腾,蒸腾的热气在窗棂上凝成冰花。很快,众人齐聚一堂。屋内炭火噼啪作响,却驱散不了凝重的气氛。墙上悬挂的宁古塔地形图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标注着哨卡与粮仓的朱笔符号在跳动的光影中扭曲变形,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变数。“诸位,” 林璃展开泛黄的舆图,图上黑风林处密密麻麻画着无数红圈,“八爷党残余与沙俄勾结,欲在边境生乱。他们计划借猎户为由头,在黑风林设伏切断粮草线。” 她的手指重重地按在黑风林的位置,指甲在羊皮纸上压出月牙形的凹痕,“我们要将计就计,用天工院新制的震天雷在林间设下连环陷阱。” 话音未落,武备学堂的年轻将领已抽出腰间短刀,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天工院的匠首将手中齿轮状的铜制零件翻转过来,烛火在其精密咬合的纹路间跳跃,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公主殿下,沙俄火器采用线膛设计,射程比我们的鸟铳远三成有余。”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俄制燧发枪的数据,“更棘手的是八爷党的余孽,他们熟悉盛京到宁古塔的每一处关隘,甚至知晓哪些山头有明军旧部的藏兵洞。”
案几上陈列着新研制的连珠铳,三十六根枪管呈梅花状排列,却在匠人布满老茧的手中微微发颤。这精巧的机关装置虽然能实现连续射击,但上个月试射时,第三发子弹便因膛线磨损卡壳,在靶场炸开一团呛人的浓烟。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更要智取。” 林璃指尖划过案头的牛皮地图,宁古塔一带的等高线凸起如起伏的波涛,“你看这牡丹江支流,入秋水位下降后,暗礁群会露出半丈高的礁石。” 她突然抽出一支朱砂笔,在地图西北角重重圈画,溅起的墨点如飞溅的血珠,“王统领,” 她转身时,护甲上的鎏金麒麟在烛光下昂首欲飞,“你挑选三千精锐,每人携带二十斤青砖伪装成茶砖。商队旗号就用三年前覆灭的‘万昌隆’—— 八爷党余孽绝不会想到,那批被劫杀的茶商,如今竟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王统领单膝跪地,铁护膝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他脖颈处狰狞的箭伤疤痕随喉结滚动而扭曲:“末将定让商队里的厨子都扮成能开三石弓的虎贲,连赶车的马夫都藏着袖箭!” 他腰间的狼头佩刀忽然发出嗡鸣,那是二十年前随先帝征战噶尔丹时,用敌人首领的项上首级祭过的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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