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天,文清终究还是迟到了,她和董诗涵半梦半醒地从床上爬起,七个未接电话让文清瞬间清醒。来到殡仪馆时已经八点三十五了,文占攀的遗体已经被推进了火化炉,文占越等在外边。一旁的亲友和公司的股东对文清表示节哀,文清没有理会,从他们之中挤出,嘣嘣的心跳让整个走廊都有些晃动,吊灯在晃,墙壁在抖,门上玻璃中的小小火焰在飘,文占越的背影也在摇,文清一下跌进文占越的双臂。
“怎么了?头晕吗?”文占越扶稳文清。
“不,他已经......”文清轻轻揉了揉脑袋,她应该是没完全清醒加上焦急过度。
“推进去了,早上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昨晚喝酒去了?”文占越闻到残留的酒味。
董诗涵扶过文清,她清醒得多,有些愧疚地说,“昨天去放纵了一下,没想到......”
文清直直地盯在那小块玻璃上,门里的炉子就像另一座建筑,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火焰的颜色经过两道玻璃已经暗了许多,但那姿态是肆意的,它是否以剥夺吞噬别人的亲人为乐?眼泪不自觉地流下,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错过了,她脑补着,想象着父亲的样子,将关于母亲葬礼上的记忆套在父亲身上,那流程重复了三两遍,最终还是停留在火化炉中。
“父亲他,真的死了吗?”文清呆呆地问,董诗涵搂紧了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但他活在我们心里。”文占越说。
“他真的死了,我亲眼看到了......”
“是的。”
文清走到文占越身边,“那我母亲呢?”
“什么?”文占越皱起了眉头。
“我妈妈,她也真的死了吗?”文清不自觉的就把两场葬礼联系到一起,也自然想起了常乘还有付全的话。
文占越心里一惊,越过文清的眼神,瞟了一眼董诗涵,又迅速落了回来。他从未向董诗涵透露过这件事,也不知道文清是听说了什么。“你在说什么?她不是几年前就已经......”
“可是我没有亲眼看到!”
“那天你也在现场啊。”
“她戴着面具,那真的是她吗?”除了父亲,也只有叔父会知道了。
文占越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何薇在地下室的样子,文清绝不能知道这件事,在此刻他的确在心底承认自己丧失了道德和人性,但又只能承受起实验的成功,承担不起失败。“怎么了,文清?那面具是她亲自挑选的,戴上的时候我们都在。”
“面具是,但那人是她吗?”文清自然记不清那遗体是否有耳洞,但那两人的话却是那么真,她选择相信这个“希望”。
“怎么会......”文占越不知道该怎么隐瞒。
恰好在此时,火化间的门打开了,工作人员端着骨灰盒走了出来。
“文清,你来拿着吧。”文占越转移话题。
文清捧着骨灰盒,很轻,但刚接触的那一瞬间却感受到下坠的重量,仿佛那个盒子像黑洞一样吸走了她的力气。她走在最前面,文占越和董诗涵跟在后面,正在小声交谈的人也安静了下来,默默看着文清和骨灰盒,等她走过,也接在她身后。这是文清送父亲的最后一程,也是父亲陪文清的最后一刻,父亲教会文清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人带不走任何东西,只会留下所有,美好的回忆屈指可数,沉痛的遗憾却刻骨铭心。
人们进入一辆辆轿车,到了墓园接连下车,文占攀的骨灰盒放进了墓碑下,和何薇合葬在一起几捧鲜花摆在墓前。文清简单地感谢了大家的到来,几位亲戚先上前表示了哀悼并安慰了文清,随后是几位股东,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跟文占越的交谈都是公司的未来,文清装作没有听见,静静地看着墓碑。文占攀的名字不知是什么时候刻上去的,照片是他较年轻的时候的,“妈妈她在那吗?”她在心底问着父亲,她的心都揪到了一起,董诗涵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轻抚着她的肩膀。来参加葬礼的人,多数也并不只是为了葬礼,除了母亲的表姐来一同悼念两人,还有父亲生前的好友在讲述着一些文清都不知道的事情,其他人也许为的只是文家还活着的人。
“文清啊,”文占越走过来说,“你休息几天吧,我会暂时接下公司的工作。或者,你想休息多长时间,都可以。”
“我不想休息,我可以工作。”文清心里明白叔父的意思,只怕现在不会有人阻止他研究红藤。
“你的工作其实可以缓缓的,我甚至可以代做,我只是在照顾你的情绪。”
“我的状态没有什么问题,而且父亲的工作很重要,我也要分担一些。”
话里话外的意思,文清和文占越在争抢父亲的位置,就好像一个山寨没有了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甚至是其他人都会来抢夺大当家的位置,或是分一杯羹。如果文占越得到了父亲的位置,文清更无法阻止他,父亲努力的一切都会被他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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