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小院,笼罩在一种疲惫却无比祥和的氛围中。金桂依旧飘香,但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已被浓浓的药香、乳香和新生儿的啼哭声彻底取代。
沈月薇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身体如同散了架,每一寸骨骼都叫嚣着酸痛,下身的疼痛更是尖锐。但当她睁开眼,看到守在她床边的母亲那布满血丝却充满慈爱的双眼,听到外间隐约传来的、女儿小猫似的微弱哭声时,所有的痛苦仿佛都被一种巨大的满足和感恩冲淡了。
“薇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沈母立刻凑上前,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和无比的轻柔,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棉帕擦拭她的额头。
“娘……”沈月薇声音虚弱,目光急切地寻找,“孩子……”
“孩子好着呢!是个漂亮的小姐儿!”林清婉抱着襁褓,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张妈妈和奶娘刚喂过,这会儿睡着了。快看看,这小鼻子小嘴,像极了妹妹你。”
沈月薇侧过头,看着襁褓中那个小小的人儿。皮肤不再那么皱,透出淡淡的粉色,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小嘴微微嘟着,睡得正香。一股汹涌的、难以言喻的爱意瞬间淹没了她,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这是她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子,是她和萧承璟血脉的延续。
“别哭别哭,月子里不能哭,伤眼睛!”沈母连忙哄道,自己却也忍不住抹泪,“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的薇儿受苦了,我的小外孙女也受苦了(早产瘦弱),以后有外婆在,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们娘俩!”
林清婉将孩子轻轻放在沈月薇枕边,让她能看得更清楚。沈月薇伸出虚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女儿柔软的脸颊,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心中一片柔软。
接下来的日子,沈月薇成了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沈母拿出了看家本领,亲自盯着小厨房,一日六顿变着花样做滋补的药膳和催奶的汤水。张妈妈和春桃寸步不离,伺候擦洗、换药、更衣,无微不至。林清婉则细心打理着婴儿的一切,和奶娘一起照顾着这个娇弱的小生命,记录着吃奶、睡觉的时间,事无巨细。
沈文柏虽不能进产房,却成了最坚实的后盾。他亲自挑选了最细软的棉布和云锦,源源不断地送进来给妹妹和外甥女做衣裳尿布;高价寻来最好的温补药材;将小院的护卫重新部署,更加森严,连一只可疑的飞鸟都休想靠近。他每日都会在产房外隔着门帘询问妹妹的情况,听到里面传来妹妹微弱却安稳的回应,或是小外甥女响亮的哭声,紧锁的眉头才会稍稍舒展。
沈父也一改往日的严肃,每日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听着产房里的动静,脸上是藏不住的关切和初为外祖父的喜悦。他不再逼沈文松读书,反而默许了小儿子笨拙地趴在窗边偷看小外甥女的行为。沈文松对这个小小的、软软的外甥女充满了好奇和一种奇妙的保护欲,天天念叨着:“小侄女快快长,小舅舅教你练武,保护你和姐姐!”
小小的婴儿,像一颗凝聚了所有爱意与希望的明珠,驱散了曾经的阴霾,让江南小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脉脉温情和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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