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摩擦声在山谷里荡出金属刮擦般的回响,陈诗妍攥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
那辆横亘在弯道中央的黑色轿车周身笼着层薄雾,车顶落满槐树枯叶,像是被遗弃了整整三个月。
"熄火。"林宇轩忽然按住她正要转动钥匙的手。
年轻人腕间渗出的血珠顺着赤金线爬上陈诗妍的指尖,在触到纽扣上的同心结时突然蒸腾成金雾。
车载导航屏的裂纹里渗出几缕腥红液体,将未擦净的雪花点染成符纸颜色。
陈诗妍正要开口,引擎盖突然传来三声叩击。
她猛地转头,后视镜里映出个穿猩红嫁衣的老妪,枯爪般的五指正按在玻璃上划出五道血痕。
可当她真正降下车窗时,山道上除了簌簌滚动的纸钱,只剩下发动机渐渐冷却的咔哒声。
"换道。"林宇轩从后座摸出个靛青布包,暗纹里浮动的毕方尾羽擦过陈诗妍耳际。
她这才注意到左侧山壁有条被藤蔓遮掩的岔路,两道新鲜车辙碾碎了满地纸人碎片。
红色大牛就是在这时撞碎了山间的死寂。
当那抹刺目的猩红从后视镜里膨胀开来,陈诗妍条件反射地去摸中控锁。
改装排气管的轰鸣震得挡风玻璃上的血聘书字迹簌簌抖动,驾驶座上染着黄发的青年朝她比了个下流手势,副驾的短裙女孩正把涂着黑色甲油的手指伸进他领口。
"别对视。"林宇轩突然将雷火锤抵在车窗,锤头缠绕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
陈诗妍瞥见大牛后座还有团蜷缩的人影,那人膝盖上摆着的鎏金首饰盒正不断渗出粘稠液体,将真皮座椅染出大片污渍。
两车并行的瞬间,山风裹着大牛车载音响里的电子舞曲灌进车厢。
陈诗妍衬衫第三颗纽扣突然发烫,同心结上的赤金线如活物般钻入空调出风口。
当她用余光瞥向右侧,后视镜里的黄发青年脖颈正在不正常地拉长——他的喉结凸起处分明缀着三枚铜钱大小的鳞片。
大牛突然加速超车时,林宇轩腕间的血珠在空气中划出符咒残影。
陈诗妍看见那辆车的后备箱缝隙里夹着半截褪色红绸,随着颠簸不断甩出细碎骨头。
当车尾灯消失在下一个弯道,仪表盘上的毕方虚影突然振翅扑向导航屏,将渗血的裂纹烧成焦黑色。
"他们在圈养伥鬼。"林宇轩擦拭着雷火锤表面的铭文,锤柄处镶嵌的赑屃壳正泛起青灰色雾霭,"看见后座那个抱首饰盒的了吗?
他后颈..."
刺耳的急刹声截断了后半句话。
陈诗妍死死踩住刹车,眼睁睁看着那辆红色大牛以违背物理定律的方式横停在十米开外。
黄发青年降下车窗的刹那,山道两侧的槐树突然集体向东倾倒,每片树叶背面都浮现出朱砂绘制的眼睛图案。
副驾女孩探出车窗的手臂开始不自然地肿胀,指尖生长的黑色甲油像活物般朝着他们的车牌蜿蜒爬行。
林宇轩掌心的雷火锤突然迸出三昧真火的星子,将落在车顶的槐树叶烧成灰白齑粉。
当陈诗妍试图倒车时,发现后视镜里的山路不知何时变成了陡峭悬崖——而他们分明记得这条岔路该是通向山脚的坦途。
红色大牛在这时轰响油门,车尾管喷出的蓝焰里浮沉着纸钱灰烬。
黄发青年甩出个系着红绳的铜铃砸在他们引擎盖上,铃铛表面的和合二仙浮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森白的兽牙纹路。
黄发青年的喇叭声裹着纸钱碎屑撞在挡风玻璃上,车载音响里的唢呐突然混入电子音。
陈诗妍瞥见后视镜里对方车顶腾起的黑雾,那雾气正幻化成十指交握的合欢纹样,"小美人儿,追上哥哥就让你当压寨夫人!"
她将空调出风量旋至最大,任同心结垂落的流苏抽打在导航屏渗血的裂纹上。
仪表盘温度指针诡异地指向零下,挡风玻璃内侧却结出细密水珠,那些水珠沿着陈诗妍方才呵气的位置,凝成个倒写的"囍"字。
"别让水痕连成环。"林宇轩忽然将雷火锤横在空调口,锤柄赑屃壳渗出的青雾冻住了蔓延的水渍。
他指尖掠过陈诗妍袖口时,衬衫第三颗纽扣突然映出毕方虚影,将试图钻进车厢的黑色甲油烧成焦灰。
红色大牛突然蛇形变道,车尾甩出的铜铃在沥青路面擦出幽蓝火星。
黄发青年摇下的车窗里涌出大团槐花,那些本该在五月凋谢的白瓣上,每片都嵌着芝麻大小的朱砂眼瞳。"小白脸敢不敢比划比划?"他屈指弹飞烟头,燃烧的烟蒂在空中扭曲成三足金蟾形状,"输了的给老子当抬轿小鬼。"
陈诗妍猛地将油门踩下三寸又急收,让疾驰的轮胎恰好碾碎路面爬行的纸人。
后座鎏金首饰盒渗出的黏液突然沸腾,在真皮座椅上蚀出张哭泣的女人脸孔。
她借着后视镜调整发梢的动作,用唇语对林宇轩比出"东南巽位"——那里有截断裂的界碑正渗出青苔,恰是三个月前婚车坠崖的新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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