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也不想猜测那些有的没的,但有些话不在身边,终究不好规劝。他揣摩着岳父的心意,认为岳父就是不想让三舅哥白死。所以他也只能按照人之常情去推测一番,得出苏怀仁有可能是被害死的结论。如果不这么写,怕岳父一家误会自己冷漠无情。如果当面解释,那自然又是一番计较。
本来苏府家大业大,他也是想要去吊唁的。但情理上却是说不通,毕竟不是岳父离世。他作为姻亲,倘若距离较近,又没有公事缠身,那前去吊唁倒是理所应当。可他身在官场,本就是身不由己,若是因为三舅哥离世便向上宪衙门告假,这理由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要知道,那些大门大户家的大舅子往往有一二十个,要是死一个就得告假一两个月,那衙门里的事儿干脆就别管了。回去打理人情世故去吧。
当然,这不只是他,大多数官员皆是如此。岳父只有一位,为其告假尚在情理之中,若是大舅子、小姨子这类亲属离世,公门中人通常也都是派个府上的人前去致丧也就罢了。
所以,这封回书就只能交到回家奔丧的苏绫罗手中。至于回书里的具体内容,范运迎本是不打算告诉她的。一来,他深知自家夫人向来跋扈惯了,听风就是雨;二来,她既已嫁为人妇,从某种社会意义上讲,已然不算是苏府的人了。有些事儿她自己可能拿捏不清楚,可夫家却得帮她拿捏着分寸。所以临别时,范运迎千叮咛万嘱咐,给岳父的回信,她可不能提前打开,谎称是怕岳父误会他有不敬之嫌。
可苏绫罗是谁?她可是从小到大在真定府横着走的主儿,向来任性惯了。所以,她一登上马车,便迫不及待地把夫家写给娘家的回书给拆开了,这一看之下,顿时气得怒不可遏。
她才不管到底谁对谁错,只要存在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得让别人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就这样,一路上憋着一肚子气,满心只想着要赶紧回家帮哥哥讨公道。
苏唯庸大概也能猜到这些情况,可当听到苏绫罗说到她一回来就跑去灵堂大闹时,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怒地呵斥道:“你…… 你怎么还是这般糊涂啊?这话你能说,我能说,你娘能说,你相公也能说,可这都只能在私下里说。哪能随便拿出来在下人们面前宣扬?今天你若是说了出去,明天他们就会出去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就是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说到心思深沉,我那女婿可比你强多了。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多半也是怀疑你三哥是咎由自取,只是尚未排除被那个卫家丫头灌酒的可能性罢了。虽说没完全排除,但从他言语之间,便能听出他其实是不太相信这种猜测的。凡事都得留个心眼,怀疑归怀疑,不要拿出来说,一旦查明确实是那卫家丫头动的手脚,咱们和他们自然就成了生死仇家,到时候要打要杀,都是我们说了算。可要是并无此事?那卫家的势力也不算小,真要与咱们较起真来,咱们就一定能稳赢吗?他们同样有手段让某些事情直达天听。到时候,咱们苏家难道去使下三滥的手段,拿刀打上门去不成?眼下是亲戚,非必要,就不能去闹成仇家。”
苏绫罗一听,顿时愤怒地站起身来,又拿出了她那一贯的跋扈做派,大声说道:“父亲,他卫家算得了什么?不就是个小小地主罢了,家里那个当刺史的老头儿也都快要致仕了,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苏唯庸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也没真的恼怒,只是略带深意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千金,缓缓说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做事得讲究个有理有据,无论结果好坏,咱们都仍有个合适的态度。大家族之间相处,岂能仅凭一时的心情,毫无凭据地行事?不过…… 既然咱们心里都对此事有所怀疑,那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完全放任不管了。既然你回来了,有些事儿你出面去调查一下也好,毕竟你和你三哥的感情向来是最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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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苏怀仁新婚当晚在新房附近值守的护院们,都被传唤了出来。他们一群人被集体带到了中院的大厅,那原本是家族集会所用之处,此刻却临时变成了个 “审讯室”。
护院们一个个被叫进去,接受了简单的问询,而后将他们所说的话一一记录了下来。综合护院们的记忆,整理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天三君子在外面着实喝了不少酒。”
“小人记得,三君子回洞房的时候,还和陈公子有说有笑的,陈公子还打趣说,喝了这么多酒,待会儿小心摸不到床。”
“小人当时也留意到了,不过依小人之见,三君子当时虽说喝了酒,但还没到那种醉得无法行走的地步。”
“姑小姐,小人当时确实只听到君子喊了我一声,让我守好门户,可别走了屋内的人。后来那个叫灵巧儿的丫环说,如真的想走,上屋顶揭瓦也是能走的。小人寻思着,门口这边倒是好盯,可屋顶那边确实难防备。所以就带着弟兄们往稍远处靠了靠,直到能一眼看清屋顶的状况为止,如此一来,近处屋里说了些什么,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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