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沈云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十万铁骑压境!趁火打劫!以战逼和!更要嫡亲公主和亲!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敲诈!皇帝刚刚经历丧子之痛,朝局动荡,内忧未平,外患已如燎原之火般扑来!这匈奴单于挛鞮冒顿,选得一手“好”时机!
萧绝捏着军报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信笺在他手中无声地皱缩。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阴沉得如同铅块般的天空,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虚空,仿佛看到了阴山以北那遮天蔽日的匈奴骑兵和猎猎作响的狼旗。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的磅礴怒意,在他周身无声地凝聚。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烛火不安地跳动。
“好一个挛鞮冒顿!”萧绝的声音冰冷彻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冰渣,“趁火打劫,欺我大胤无人乎!”
陈闯虎目含泪,悲愤交加:“王爷!北疆将士同仇敌忾,愿死守国门!但……但铁门关守军不足三万,粮草军械转运艰难!朝廷若不能速发援兵,恐……恐难久持!且那匈奴使团已在路上,朝中那些……那些软骨头的文臣,听闻此讯,只怕……”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无比清晰。以目前大胤的处境,内忧外患,皇帝心神大乱,主和派的声音必然甚嚣尘上!割地赔款、送出公主和亲,似乎成了最“省力”的选择!
沈云昭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北疆战鼓!匈奴和亲!这突如其来的滔天巨浪,瞬间将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势推向了更加凶险的深渊!王府被封,皇帝猜忌,赤蝎未除,如今又添十万铁骑叩关!大胤,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悬崖边缘!
战?国库空虚,内乱未平,仓促应战,胜算渺茫,且一旦战败,便是灭顶之灾!
和?送出公主,屈辱求和,割地赔款,不仅丧权辱国,更会助长匈奴气焰,后患无穷!且皇帝刚失太子,再送公主,于情于理,都是剜心之痛!
绝境!真正的绝境!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陈闯粗重的喘息。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萧绝背对着两人,身影如山岳般沉默,但那紧绷的肩线,透露出他内心正在经历着怎样惊涛骇浪般的权衡与挣扎。
沈云昭的脑海中,无数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飞掠。北疆……匈奴……贸易……榷场……母亲留下的那些关于西域商路的模糊记忆碎片……还有萧绝那日在水榭中低沉的话语:“……真正的战场,从来不止于刀兵……”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却又隐隐契合某些碎片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她纷乱的思绪!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向前一步,清澈而带着一丝玉石之音的声音,打破了书房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爷,战火一起,生灵涂炭,国库耗竭,正中匈奴下怀。屈辱求和,丧权辱国,更非良策。云昭斗胆,有一策,或可解此危局,化干戈为玉帛,且……或能反制匈奴,为我大胤赢得喘息之机,甚至……长远之利!”
萧绝猛地转过身,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瞬间锁定了沈云昭,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洞穿!陈闯也愕然地抬起头,虎目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在这等绝境之下,一个女子,竟敢言“解危局”?
“讲!”萧绝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沈云昭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毫无退缩。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珠玉落盘,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
“匈奴所求,无非财货。牛羊虽众,然皮毛、乳酪易腐,难以久储远运。其苦寒之地,更缺盐、铁、茶、绢帛、瓷器、药材等必需之物。往年走私,杯水车薪,且利归奸商,更资敌寇。”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直指匈奴经济命脉的脆弱点。萧绝的目光微凝,示意她继续。
“与其被动挨打,或割肉饲虎,不如……‘以商代战’!”沈云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请奏陛下,允诺匈奴和亲之请!”
此言一出,陈闯脸色剧变,几乎要脱口怒斥!连萧绝的眉头也深深蹙起。
沈云昭却不急不缓,继续说道:“然,和亲公主,身份尊贵,岂能轻入蛮荒之地?可请陛下册封一位宗室贵女为公主,赐予丰厚嫁妆,但言明,公主需留驻北疆边境重镇,以示两国交好,并为两国‘互市通商’之枢纽!”
“互市通商?”萧绝捕捉到了关键。
“正是!”沈云昭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于北疆选定一城,设为‘榷场’——专司两国官方互市之所。许匈奴以皮毛、牛羊、战马,换取我大胤之盐、铁(限农具)、茶、绢帛、瓷器、药材!所有交易,必须通过榷场官衙登记、定价、抽税!严禁一切走私!”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其一,盐铁茶绢,皆为我所控!盐茶之利可控,铁器之出可限(仅限农具,严禁兵器),既可满足匈奴部分需求,又可避免资敌利器!其二,官方定价,抽以重税!既可充盈我因战乱而空虚的国库,又可实际削弱匈奴购买力!其三,以物易物,可大量获取我大胤急需的优质战马!其四,榷场设立,商贾云集,必带旺北疆边城,屯田戍边,军民皆可得利!其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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