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言重了!” 赵德全连忙道,“娘娘特意吩咐了,殿下能去坐坐便是天大的福气,一切以殿下凤体为重!水榭已备下最舒适的软榻暖炉,绝不会让殿下受累。”
“如此…便替本宫谢过母后。本宫稍事整理,随后便到。” 沈云昭应下。
赵德全目的达到,心满意足地告退。
青黛忧心忡忡:“殿下!您的身子…孙太医说必须静养!皇后娘娘此时设宴,分明是…”
“是试探,也是鸿门宴。” 沈云昭打断她,眼神冰冷,“本宫若不去,便是示弱。那些魑魅魍魉,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她挣扎着在青黛的搀扶下坐起身,感受着体内依旧空空荡荡的虚弱和左腕眉心残留的隐痛,目光却锐利如刀锋。“替本宫梳妆。素雅些。另外…把那件‘云水碧’的宫装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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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御花园,暖阳和煦,微风习习。沁芳水榭临水而建,四周垂柳依依,湖中碧波荡漾,几朵硕大洁白、花蕊金黄如盏的并蒂雪莲在莲叶间亭亭玉立,散发着清冷的幽香,确是一处赏景佳地。
水榭内,熏香袅袅,布置得精致却不奢华。皇后端坐主位,身着明黄色凤穿牡丹常服,气度雍容。下首两侧,坐着几位宗室王妃、郡王妃,以及柳含烟、谢明玉等几位在京中素有才名的重臣之女。气氛看似融洽,谈笑晏晏,但每个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瞟向水榭入口的方向,带着掩饰不住的探究和紧张。
“皇后娘娘这水榭位置选得真是绝妙,这‘金盏玉台’并蒂而开,实乃祥瑞之兆,定是上天感应娘娘仁德,也为昭宁殿下病愈贺喜呢!” 一位圆脸的郡王妃笑着奉承道。
皇后微微一笑,尚未答话,坐在下首的柳含烟却轻轻放下手中的团扇,声音柔美地接口道:“娘娘仁德,泽被天下,自有祥瑞感应。只是…臣女听闻昭宁殿下在靖渊王府夜宴上,慧眼如炬,一言便道破那‘龙涎血竭’之秘,震慑宵小,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令人钦佩不已。想必殿下凤体虽虚,神思却愈发清明了。” 她这话看似恭维,却巧妙地将王府夜宴那令人窒息的一幕重新提起,更点出沈云昭“神思清明”,瞬间勾起了在座所有人对那晚的惊悸回忆。
水榭内的气氛顿时微微一滞。几位王妃的笑容有些僵硬。谢明玉垂下眼睑,端起茶杯掩饰神色。柳含烟的父亲,正是那晚在飞霜殿上面如死灰的工部右侍郎之一!
皇后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面上笑容不变:“昭宁这孩子,自小就心思剔透。此番遭逢大劫,醒来后更是沉稳了许多。本宫只盼她好生将养,莫要再为这些俗务劳心伤神。” 她轻轻带过话题,将沈云昭的举动定义为“劳心伤神”的俗务。
柳含烟却仿佛没听懂皇后的回护,或者说,她此刻急于为家族寻找一丝转圜的生机。她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仰慕与期待:“娘娘说的是。只是今日如此祥瑞美景,又有殿下凤驾亲临,实乃难得的盛事。臣女等平日虽也习得些琴棋书画的微末之技,但在殿下面前,实在不值一提。不知…臣女是否有幸,能得见殿下展露一二才艺?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沾沾殿下的福泽灵气?” 她这话一出,水榭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让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虚弱不堪的昭宁公主当众表演才艺?!
柳含烟这是疯了吗?还是…她背后有人指使,故意要折辱试探?!
几位宗室王妃的脸色都变了。谢明玉更是惊愕地看向柳含烟,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皇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正要开口呵斥——
“本宫倒不知,柳小姐对本宫的‘才艺’如此感兴趣?”
一道清冷、微哑,却带着无形威压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自水榭入口处传来。
众人心头剧震,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沈云昭身着那身“云水碧”的宫装,颜色清雅如雨后初晴的天空,衬得她苍白的脸色愈发剔透,却也透出一种易碎琉璃般的惊心动魄。她并未佩戴过多饰物,只一支简单的白玉簪绾住青丝,在青黛和玲珑的搀扶下,缓缓步入水榭。她的脚步虚浮无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宫女身上,那份病弱仿佛随时会倒下。
然而,当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水榭内众人,尤其是落在脸色瞬间煞白的柳含烟身上时,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没有愤怒,没有羞恼,只有一片看透人心的、冰冷的了然与…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水榭!比御花园的暖阳更灼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起身,垂首行礼:“参见昭宁殿下!”
皇后也起身,脸上带着关切:“昭宁来了?快,赐座!身子可好些了?若是不适,不必强撑。”
“谢母后关心。” 沈云昭微微颔首,在特意为她准备的、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坐下,身体微微后靠,似乎连端坐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她的目光再次转向僵立在那里、脸色由白转青的柳含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柳小姐方才所言,本宫在外头,倒也听了一二。想见本宫才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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