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蒲甘王朝的象兵已至怒江畔!"斥候的马蹄踏碎云南行省都督府的晨雾,带起的泥浆溅在廊下新绘的《耕织图》上,艳丽的色彩顿时蒙上一层灰褐。纳速剌丁将军捏碎手中的茶盏,滚烫的茶汤顺着指缝流下,在虎纹地毯上蜿蜒成河。
这已是缅军本月第三次犯境。案头堆积的战报里,勐卯安抚司的求援信还带着焦痕——三日前,缅王那罗梯诃波帝的战象踏平了那里的佛寺,鎏金佛塔在象蹄下化作齑粉。"将军,"副将怯怯递上一卷羊皮,"这是缅人最新送来的战书。"
展开泛黄的羊皮,刺目的金粉勾勒出狰狞的湿婆神像,神像脚下踩着三个戴着儒巾的汉人。纳速剌丁瞳孔骤缩,指腹擦过边缘干涸的血渍:"他们竟把我军斥候的人皮做成了卷轴?"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惨叫,一名缅军使者被倒拖着扔进来,他的舌头已被割去,脖颈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每响一声,都渗出几滴血珠。
当夜,纳速剌丁在火把照耀下检视军械库。西域工匠打造的回回炮泛着冷光,炮管上还留着海都之乱时的弹痕。"把所有火药都运来,"他摩挲着炮身的纹路,"告诉汉军炮手,这次要让缅人知道,大元的火器不是吃素的。"角落里,几个新征的云南土着士兵窃窃私语,他们腰间别着的竹弩,在钢铁洪流中显得格外单薄。
决战那日,怒江的水被染成赤色。缅军的象阵如移动的山峦压来,每头战象都披着缀满铜铃的犀牛皮甲,象牙上绑着淬毒的弯刀。纳速剌丁举起令旗的瞬间,三百架回回炮齐声轰鸣,震得江岸的岩石簌簌掉落。第一枚火药弹正中头象,烈焰腾空而起,燃烧的巨兽发狂般冲进己方阵营,将缅军的盾阵撞得七零八落。
"放火箭!"随着嘶吼,万箭齐发,箭雨掠过怒江时,天空仿佛燃起赤色的火焰。纳速剌丁望着对岸溃败的缅军,忽然注意到象阵后方那尊三丈高的镀金佛像——佛像的眼睛是两颗鸽血红宝石,此刻正倒映着冲天火光。当第二波火弹袭来时,佛像轰然倒塌,溅起的金粉混着血雨,落在他染血的甲胄上。
三日后,蒲甘王的使者跪在元军大帐外。老者头顶托着的银盘里,除了祖传的翡翠王冠,还有二十枚沾着泥土的佛牙。"我王愿献驯象百头,"使者的额头贴着满是血痕的地面,"只求将军饶过蒲甘城十万百姓。"纳速剌丁盯着银盘里的佛牙,突然想起出征前忽必烈的密旨:"缅地盛产美玉织锦,若能收为藩属,需带回其技。"
当第一队满载缅玉的驼队启程时,云南行省的工匠们已被集中在大理城外。纳速剌丁亲自押解着二十名缅国织工,看着他们演示用茜草与蓝靛浸染丝绸的秘术。某个深夜,他在工坊撞见一名汉人学徒偷偷将织机的结构画在羊皮上,少年发现被人注视,慌忙藏起图纸:"将军,小人想...改良咱们的云锦。"
消息传回大都那日,忽必烈正在把玩波斯进贡的星盘。当听到缅王请降的消息时,老人转动着星盘上的青铜环,忽然笑了:"在缅地设行省,让郭守敬的弟子去测那里的星象。"他的目光落在案头新到的缅玉镇纸,通透的玉石里,天然的纹路恰似蜿蜒的怒江,"还有这些玉,让太医院研成粉末,试试治痛风可有奇效。"
半年后,大都街头出现了新鲜玩意儿:戴着缅国尖顶帽的商人,用镶着红宝石的秤砣称量茶叶;达官贵人的宅邸里,来自蒲甘的织锦屏风隔开了书房与卧房;就连御膳房的厨子,也学会了用缅国的咖喱粉炖羊肉。纳速剌丁的密信则不断传来:缅人开始学习汉字,寺庙里出现了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壁画,而最精锐的缅军,正在偷偷仿制元军的连环马战术。
某个雪夜,忽必烈将缅中行省的地图摊在龙榻前。烛火摇曳中,他仿佛看见年轻的自己在斡难河畔纵马飞驰,那时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万里之外的土地上,用另一种方式开疆拓土。当太监提醒该服用缅玉研磨的药剂时,老人望着药碗里悬浮的玉粉,突然想起真金太子说过的话:"治国如烹小鲜,需取百家之长。"
而在蒲甘城,新任缅王对着元廷使者展开的圣旨瑟瑟发抖。圣旨末尾,忽必烈用蒙古文与汉文写着同样的话:"朕许尔国保留旧俗,但需每年进贡三名织锦匠、五名玉工。"王宫外,被战火焚毁的佛寺正在重建,新塑的佛像底座上,刻着用三种文字写成的《大元通制》片段。
十年后,当马可·波罗路过缅地时,惊讶地在当地贵族家中看到了《资治通鉴》的手抄本。更令他称奇的是,蒲甘的工匠们已能用金线在丝绸上绣出蒙古包与孔雀并存的图案。他在游记中写道:"这里的人们,左手持佛经,右手握算盘,脚边卧着大象,头顶飘着大元的旌旗。"而在遥远的大都,忽必烈的继承者们正为是否要在缅地推行科举争论不休,就像当年他们的父辈为汉化而争吵一样。
缅国称臣的故事,最终化作了史书里的几行字。但那些从怒江畔带回的织锦技艺,那些在玉石交易中流转的文化,还有无数未被记载的融合与冲突,却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水,悄然改变着这片广袤土地的面貌。当后世的人们在博物馆看到绣着象纹的元锦,或是把玩着带有缅国风格的玉器时,或许不会想到,这精美物件的背后,曾有过怎样的金戈铁马,又藏着多少文明碰撞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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