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古的晨雾总是带着火药味。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整片山地就像被泼了层掺着硫磺的牛奶,白茫茫中泛着淡黄色的光晕。
这雾气黏腻厚重,附着在人的皮肤上,混合着硝烟和泥土的气息,让每个呼吸都带着战场特有的金属味。
冷艳锯蹲在指挥所前的青石板上,就着半截炮弹壳当烟灰缸,正嘬着第三根红塔山。他粗糙的手指夹着烟卷,指节处有几道新鲜的擦伤,是昨天检修迫击炮时留下的。
他身后那面用炮弹皮焊成的"勐古防御指挥部"招牌,在晨雾中叮当作响,每阵风吹过,那些焊接不牢的弹片就会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团长,不好啦!咱们在勐昔的哨所又被缅军炮击了!"冯大嘴心急如焚地踩着满地的露水,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他那一双迷彩胶鞋在苔藓上不停地打滑,仿佛在跳一场滑稽的舞蹈,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他手里攥着的电文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角,上面潦草地记录着炮击的坐标和时间。
眼看着就要撞到冷艳锯珍藏的普洱茶罐,冯大嘴一个急刹车,身体猛地前倾,好险没有摔倒。那罐珍贵的普洱茶在桌子上摇晃了几下,最终还是稳稳地立住了。
茶罐上"03年勐海春茶"的字样已经有些模糊,据说这是冷艳锯从一个缅军军官那里缴获的战利品。
冷艳锯的络腮胡抖了抖,烟灰像雪花一样簌簌地落在他的迷彩裤上。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眯起右眼——那是三年前被弹片削坏的——透过清晨的雾气,望向南方。那只受伤的眼睛在强光下会不自觉地流泪,此刻在晨雾中微微泛红。
"龟儿子,大清早就给老子放鞭炮贺喜呢?"冷艳锯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打中啥了?"
冯大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就...就炸塌了厕所后墙。"他比划着,"二排那个新修的水泥蹲坑,现在成露天观景台了。"
"啥?"指挥所里的众人都愣住了,随后爆发出一阵鹅叫般的笑声。这笑声在清晨的雾气中格外突兀,惊飞了附近树上的几只山雀。
正在地图上标注火力点的李拥军笑得最夸张,他差点把红蓝铅笔戳进自己的鼻孔里。
好不容易止住笑,他对冯大嘴说:"冯头儿,要不咱们给缅军司令部发个感谢信?这炮击精准度,比咱们新兵投手榴弹考核强多了!"
他说着指了指墙上贴着的新兵训练成绩表,上面记录着最近一次投弹训练中,有三个新兵把手榴弹扔到了自己掩体后面。
勐古的地形像被巨人揉皱又展平的牛皮纸。在那些褶皱深处,果敢人民军的补给线如同蚂蚁搬家般昼夜不息。这些隐秘的小路有的只有当地猎人才知道,蜿蜒在密林和峭壁之间,避开缅军的空中侦察。
靠近龙缅边境的羊肠小道上,二十多头滇马正驮着捆扎严实的药品箱,马铃铛里塞着茅草,走在最前头的向导嘴里叼着片芭蕉叶——这是"安全通行"的暗号。
这些马匹都是经过严格特殊训练的,它们能够在听到枪声响起的瞬间立刻卧倒在地,以避免成为敌人的目标。不仅如此,它们的蹄子上还包裹着厚厚的麻布,这使得它们在行走时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幽灵一般悄无声息。
就在马队稳步前行的时候,领队的秀娟突然举起拳头,示意整个队伍停下。她那敏锐的耳朵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异常的声音,使得她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果然,在百米外的山毛榉树上,两只松鼠正在激烈地争吵着。然而,就在其中一只松鼠突然蹿向更高处的一刹那,秀娟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种不自然的动静往往意味着潜在的危险。
“有无人机。”秀娟用果敢土话低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警觉和果断。马帮的众人立刻心领神会,他们迅速牵着马匹,像幽灵一样悄然隐入了灌木丛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后,一架涂着缅军标志的小型侦察机嗡嗡地飞了过来。那飞机的机腹摄像头不停地转动着,发出的声响活像一只发情的知了,让人感到十分烦躁。
秀娟紧紧地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被那无人机发现。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架无人机在头顶盘旋了两圈,似乎在搜索着什么。最终,那架无人机像是没有发现目标一样,向着东南方向飞去,渐渐消失在了天际。
与此同时,勐古东侧的训练营里,新兵们正在玩"丛林版老鹰捉小鸡"。
张帅把56式冲锋枪举过头顶,枪管上稳稳地立着一枚弹壳:"看见没?枪管上立着弹壳还能爬过沼泽的,中午加鸡腿!"他黝黑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知道这个训练项目对这些城里来的新兵有多难。
十七岁的李小宝刚窜上榕树,突然被树洞里窜出的花栗鼠吓到,连人带枪栽进泥坑,激起的水花精准浇灭了炊事班的灶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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