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我看了眼秦淮渝,又默默低下头。
“怎么了?”
耳边又响起秦淮渝的声音,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因为我打那些人让你生气了?”
我抬手,摸着秦淮渝的脸,看着他的眼。
“秦淮渝才不会对我说这么多话。”
我静静道。
明月高悬于天,地上的蝼蚁只能从潭水中窥探落月的倒影。
可倒影是幻觉。
秦淮渝也是幻觉。
我的白月光来救我了,他打倒坏人,要将我从泥潭中救出。
我不认为这是真实的。
大概像初中的那一封诊断书一样,我的间接性精神病又犯了,竟又一次幻想有人会来救我。
这次幻想出来的人还是秦淮渝。
47
“病人没有先天性的精神问题。”
“但很奇怪,病人他现在认知错乱严重,还伴随有精神分裂的症状…”
“病人是不是曾遭受过很严重的精神虐待?”
我坐在长椅上。
诊室的声音从门缝飘出来,却融不进我的脑子里。
这次的幻觉格外真实。
真实的让我有些后怕。
我怎么会幻想出秦淮渝带我来看医生的场景?而且一切都还那么真实。
梦里上厕所的会在现实里尿床。
此刻处于幻觉中的我,现实里又在做什么呢?
像神经病一样纠缠着秦淮渝不放?
还是早就流落街头,蜷缩在垃圾桶旁边等死?
我的思维很乱。
明明不冷,却还是用毛毯把自己缠得像颗茧。
我在寻求温暖。
又或者说…我在寻求真实感。
48
我原本从不觉得我有病。
但那只是原本。
初中那年的夏天,我记忆中并不存在的告白信,让我的人生履历中多出一封间接性失忆诊断。
那时我仍不觉得自己有病。
可渐渐的,我的记忆时常与真实的一切产生出入。
我为了不被骚扰将教授推下楼那天。
父亲鞠躬道歉,拿出我多年前患有精神分裂症的证明。
于是没人会再信我的话,我被无罪释放,并从那天起时常出现幻视。
久而久之,我不再相信我的眼睛。
被关在地下室时我总是做梦。
梦到有一个英雄,或许是裴璟,或许是许澄。
我渴望亲近之人能带我脱离苦海。
可没有
一次都没有。
当我睁开眼,依旧是四四方方的水泥墙。
我待在里面。
像一只老鼠,像一枚死物。
49
我的幻觉越来越严重。
不止梦见秦淮渝救我,还梦见秦淮渝把我带回家。
他抱着我。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此刻带着温暖,轻轻圈住我的脚踝。
秦淮渝帮我脱衣服,洗澡,又把我放在温暖的大床上。
我凌乱的头发被吹得蓬蓬的。
我待在床上,不再像一只老鼠,像一只仓鼠。
幻觉中的秦淮渝无疑是温柔的。
温柔到我会忍不住感慨,自己实在是太会做梦了。
因为现实里的秦淮渝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秦淮渝在床边单膝跪下。
微微垂下眼,浅色漂亮的眸子正好与我平视。
“渴吗?”
我摇头
“饿吗?”
我摇头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没有立刻回应,坐起来,和秦淮渝挨得很近。
记忆中我从未和秦淮渝离得这么近过。
明月是遥远的。
不管它的温度是炽热还是严寒,靠近明月所要付出的代价都会让我力竭。
可此刻的明月不是明月。
此时的明月只是我虚构出得虚影。
我像是水中捞月的猴子,明知一切只是一场空欢喜。
却仍想沉沦。
我开始用指尖描绘秦淮渝的眉眼,用指腹感受秦淮渝的温度,用眼睛记下秦淮渝的模样。
最后我闭上眼。
彻底梦呓般,将下巴搭在秦淮渝的肩上低语:
“能不能让这场梦做得再久一些?”
50
我听过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每点燃一根火柴,小女孩就会做一小段美梦。
可美梦终归只是梦。
故事的结尾,小女孩死在漫天大雪中。
很悲凉
老师讲起这篇故事时,评价小女孩的一生是不幸的。
可我却觉得她很幸福。
能在喜欢的外婆怀里离开,就算死亡也是幸福的。
就像此刻的我。
如果幻觉能一直持续下去,能持续到我死亡终止。
那我就是幸福到死的幸运儿。
51
可我不知道,幻觉竟然也有自我意识。
我臆想出的秦淮渝一脸严肃地推开我。
“不是梦。”
推开我的手握住我的肩,秦淮渝带着我看不懂的神色向我强调。
“我是真的。”
“你看清楚,我是真的。”
我摸摸秦淮渝的脸,亲亲秦淮渝的嘴,笑着说我知道了。
可实际上我心知肚明。
没有人会救我,不会有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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