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娄晓娥已经拎着布包走出了家门。
娄晓娥刻意穿了一件半旧的藏蓝色外套,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这是她昨晚辗转难眠的证明。
"娄姐,这么早啊?"何雨水正在院里的水龙头前洗漱,看见娄晓娥惊讶地打招呼,"你这是打算去干嘛啊?"
娄晓娥停下脚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更加憔悴:"有点事情要回家一趟。"
何雨水盯着她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娄晓娥勉强笑了笑,转身走出院门。
娄晓娥能感觉到何雨水探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直到拐过胡同口才消失。
公交车上人不多,娄晓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娄晓娥的思绪却飘得更远。
许大茂进去了,许家父母暂时构不成威胁,但徐蒙昨晚的警告言犹在耳——许大茂知道娄家的东西都保管在那里,这个信号太危险了。
娄家宅院位于城西一片僻静的胡同深处,是座三进的老式四合院。
推开朱漆斑驳的大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树下石桌上摆着父亲惯用的紫砂壶,还冒着热气。
"晓娥?"娄振华的声音从书房传来,"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娄晓娥走进书房,看见父亲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娄振华头发已经花白,但腰板挺直,身上那件藏青色中山装熨得一丝不苟,依稀可见当年大资本家的气度。
"爸,我..."娄晓娥刚开口,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娄振华放下报纸:"还没吃早饭吧?"不等娄晓娥回答,娄振华就朝里屋喊道,"晓娥回来了,做点东西吃!"
母亲谭氏应声从里屋出来,看见女儿又惊又喜:"娥子回来啦!等着,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
看着母亲匆匆走向厨房的背影,娄晓娥鼻头一酸。
这个家还是老样子,仿佛外面的风云变幻都与它无关。但正是这种不变,让娄晓娥更加忧心。
书房门关上后,娄晓娥坐到父亲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桌角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她小时候顽皮刻下的。
"爸,"她压低声音,"你有没有想过把家里的这些东西处理一下?实在是太扎眼了。"
娄振华眉头一皱,摘下老花镜:"怎么突然说这个?之前二十多年,也没见你嫌弃家里的东西扎眼。"
娄晓娥深吸一口气,手指在膝头绞紧:"爸,现在形势不一样了。许大茂因为诈骗罪进去,我作为他妻子,虽然现在是受害者身份,但难保不会有人把目光转向咱们家。"
娄晓娥停顿了一下,观察父亲的脸色,然后继续道:"咱们家的成分,您比我清楚。资本家,虽然解放后积极响应公私合营,但这些年一直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现在外面风声越来越紧,没事还好,要是有事的话,咱们肯定首当其冲。"
娄振华的表情渐渐凝重。他起身走到书架前,从暗格里取出一本书,书页间夹着几张发黄的地契和票据。
"晓娥,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他轻声问。
娄晓娥摇摇头。
"这是咱们家最后的一点实业了。"娄振华苦笑,"解放后我把工厂、商铺都合营了,就剩下城东那家轧棉厂的一点股份,还有这栋老宅的地契。"
娄振华走到娄晓娥身边坐下,声音压得更低:"家里就剩下这点东西了,你哥他劝我把东西都交上去,我没答应,倒不是舍不得这点钱,而是..."
娄振华叹了口气,"总得给咱家,也是给你留条后路。"
娄晓娥眼眶发热。她知道父亲一直为自己的婚事后悔,当年若不是成分问题,她本可以嫁得更好,而不是许大茂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
"爸,我不要什么后路。"娄晓娥握住父亲的手,"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您想想,如果真有人要整咱们,这些股份、地契,还有家里这些古董字画,哪一样不是罪证?"
娄振华沉默地环顾书房。红木书架上摆着几件明清瓷器,墙上挂着齐白石的虾戏图,就连他们正在使用的这套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木。
这些在太平年月是风雅,在如今...
"你说得对。"良久,娄振华终于开口,"解放后我已经把大部分东西都合营了,但你说的还是有可能的。"
娄振华揉了揉太阳穴,"行吧,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慢慢处理。"
娄晓娥松了口气,正想说什么,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谭氏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娥子,快趁热吃。"
"谢谢妈。"娄晓娥接过碗,香气扑鼻的面条上铺着厚厚的肉酱和黄瓜丝,是她从小最爱吃的口味。
谭氏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担忧地看着丈夫和女儿:"你们父女俩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娄振华拍拍妻子的手:"没什么,就是晓娥大院里的一些事。"
谭氏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终究没多问,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娄晓娥吃了口面条,暖意从胃里扩散到全身。
娄晓娥压低声音继续道:"爸,处理这些东西一定要小心。最好别找熟人了。"
"我晓得。"娄振华打断她,"这些我来安排。倒是你..."
娄振华审视着女儿,"突然提起这个,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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