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如同亿万根细密的冰针刺入骨髓。玄冰秘库深处,时间仿佛被冻结在那层深蓝色的冰晶之中。赢稷的呼吸几乎停滞,目光凝固在玄冰玉座上那个被厚重寒冰封存的身影——墨龙玄袍,九旒冠冕……那是他的父王,秦王赢驷!
巨大的惊恐与难以置信瞬间攥住了赢稷的心脏!“父王——!”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就要冲破喉咙!
“噤声!”素女清冽的声音如同一束凝冰的水流,强行贯入赢稷即将失控的意识!“气息封心!”她指间捏着的那枚白玉净魂铃无声地急旋数圈!一股极其精微的、带着隔绝之力的清辉瞬间包裹住赢稷全身,将他喉头的惊呼和紊乱的心绪强行摁回胸腔深处!但赢稷眼中的惊涛骇浪却丝毫未减,死死盯住那冰层中模糊的面容轮廓。
李恪的枯槁手掌早已按在腰后机关匣上,墨纹在手臂皮肤下隐现,眼神锐利地扫视全场,尤其警惕盘坐在巨大玄冰玉台上的枯孽残骸——它的姿态太诡异了!手握那枚破碎流淌光晕的青铜夔龙环首玉玦,宛如一位古老的审判者,而非嗜血的凶邪!
蒙骜更是如遭雷击,魁梧的身躯剧烈一晃,若非云中君袖中滑出的一道无形星辉暗托,几乎站立不稳!他眼神中闪过刹那的迷茫与剧痛,随即化为更深沉的、近乎要喷薄而出的暴戾与绝望!君王被封!身为金乌卫统领,还有比这更耻辱的失职?!他赤红的眼睛猛地转向枯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商君……是你所为?!”蒙骜的声音仿佛砂纸磨过生铁,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他体内被伪令引动的污煞寒气再次隐隐翻腾。
“咳咳……”盘坐于冰玉高台的枯孽残骸轻轻晃了晃,颈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空洞的眼窝深处,那两点如同风烛残火般的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并未回答蒙骜,反而以一种冰冷平缓、毫无起伏的语调,对着幽暗的角落说道:“寒蜃……看了这般久……可验明……正身了?”
话音落下,秘库角落一片浓郁的阴影无声地扭曲了一下。黑袍的寒蜃如同鬼魅般缓缓从角落里走出,他双手依旧牢牢捧持着那布满灰色石纹的墨玉葫芦,佝偻的身形在枯孽目光注视下微微颤抖。那只露出的枯手,正艰难地按在葫芦底部某个微凹的符文上,葫芦口朝向冰封的秦王方向,隐隐流转着极其微弱的蓝黑毫光。
“回……上师……”寒蜃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干涩费力,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榨取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玄冰……冰息……精粹……确系……秦王本源……龙气……锁于内……冰封……无外力……强加……”
寒气本源?!龙气锁于冰内?!
云中君眉心紫金八卦印微微一亮,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那冰层中的身影。他低声对身旁的李恪道:“龙气锁内?那这冰层……非是囚牢!乃……内发之冰棺?!秦王自己……封的自己?!”饶是他心志超绝,也被这推论惊出一丝寒意!
李恪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封自己?!秦王赢驷为何自封玄冰?!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这与“太一金线”斩断时的反噬……有关?!
赢稷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内发冰棺?父王自己封了自己?为什么?!是……为了抵御什么?还是……在逃避那个自长杨宫铜匣中爆发的恐怖真相?!
“那么……龙灵……尚在否?”枯孽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凌碎裂。
寒蜃努力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费力地投向冰层深处那抹属于九旒冠冕的影子,嘴唇蠕动着,似乎要更仔细地感应,但他枯槁的身躯猛地一震!脸上仅剩的皮肤迅速灰败下去,按在符文上的枯手剧烈颤抖,石纹如蛛网般蔓延!
“呯!”一声轻微的闷响!墨玉葫芦底部那枚控制符文竟如砂砾般骤然崩碎!一道细若发丝却极其霸道的冰蓝色寒气如同毒蛇反噬,猛地顺着寒蜃的手指蹿入其手臂!寒蜃全身剧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极其短促的沙哑哀鸣,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抽空了全部精气神,软软地向后倒去,气息微弱如同即将熄灭的残烛!墨玉葫芦骨碌碌滚落在地,表面的石纹更深了。
“哼……”枯孽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带着一丝嘲弄的冷哼,“强窥龙灵秘核……自不量力……” 目光瞥了一眼倒地的寒蜃,空洞的眼神毫无波澜,随即又转向那被冰封的秦王。
“龙灵……自然……还在……”枯孽枯爪中握着的破碎玉玦忽地光芒一盛,流淌的光晕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微微扭动了一下,“否则……它早该……碎了……”枯爪微微抬起玉玦,那玉玦上的黯淡光辉恰好映照在包裹赢驷的深蓝玄冰表面,仿佛在无声地引证着某种奇特的联系。
“上师……寒蜃师兄……”一直蜷在阴影里的“蜃”忽然开口,声音干涩如同砂石摩擦。他仅剩的那只还能视物的浑浊眼睛死死盯着倒地的寒蜃,眼神深处竟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和悲哀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又被某种麻木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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