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稷下地脉深处那片废弃的混沌能量纾解通道中失去了意义。粘稠、污浊、如同原油般缓慢流淌的液态能量淤积了数千年,隔绝了光线、声音与外界的所有扰动。这里只有绝对的物理熵增——能量从有序趋向于无序的缓慢死亡。唯有污浊深处不时因内部压力挤压而裂开的气泡,在昏暗中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宣告着这片死域尚未彻底凝结。
在通道核心最粘稠的能量区域,阿蓟残破的躯体静静地悬浮着。
失去右臂的上半身遍布着晶纹状的透明裂痕,如同被无形晶体强行粘合的碎瓷,每一道裂痕都深嵌入玉白色结构内部,透着一股凝固的张力。左臂与双腿同样布满晶纹,右腿伤处被晶链封死的疮口下,黑暗深不见底。她的躯干、头颅在晶体网格的束缚下呈现出一种失去弹性的僵硬角度。那张玉白色的脸孔空洞冰冷,唯有残存的一丝属于“阿蓟”的轮廓线条,在死寂中透露出无尽的悲凉。
唯一在动的东西,在她体内。
被晶体网格强行冻结在“最终临界解离态”的躯干核心深处,一股微弱却持续存在的搏动,如同冰层下被冻僵的心脏徒劳的挣扎——
源自右腿疮口深处、那颗暗红色的微光余烬。
这颗余烬已非猩红种子的凶戾,而是被毁灭风暴洗去大部分锋锐,融入了阿蓟的痛苦意识碎片、混沌法则尘埃、以及非攻卷轴最后的枯寂气息。此刻,它在晶体网格的囚笼里,以一种缓慢到近乎停滞的频率搏动着,每一次微小的收缩,都贪婪地攫取着周围污浊能量中那些沉淀了千年的杂质和惰性法则碎片,如同沙漠中汲取晨露的顽石。吸收,并非滋养,更像是绝望深渊里唯一能做之事。
稷下学宫深处,那场因“静渊奴”引发的剧烈动荡带来的风波虽已平息,但涟漪尤在。
文枢台下,临时构筑出一座更加冷硬、被无光黑岩层层裹覆的庞大密室。密室核心并非复杂仪轨,而是一个直径十丈、深不见底的圆形竖井。竖井内壁刻满深红色的、如同凝固血痕般的复杂约束符纹。浓郁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污染气息从井口缝隙丝丝溢出,虽然已被符纹极力压制,却依旧带着一种顽强的侵蚀活性。这正是虚渊废土V-7褶皱被污染后逸散能量的隔离收容口。
三名身着墨色、面容隐于兜帽阴影的稷下枢衡官,呈三角方位盘坐在竖井边缘。他们并非个体,而是由稷下最高意志授权的、暂时承载“绝对净化”职能的法则节点。在他们身后的岩壁上,悬浮着三面巨大的、由纯粹暗金色秩序光芒交织成的法盘——“枢衡盘”。盘面并非实体,而是无数细密交织的儒家“格致”法网,核心旋转着一枚沉重的、烙印着“天律”二字的青铜印章核心。
“污骸能量活性持续抬升,V-7褶皱通道污染指数超越临界阈值78%。”中间那名枢衡官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如同机械报幕。
“隔离井壁承受压力峰值逼近设计极限。约束符纹效率下降9.7%。”左侧枢衡官接口。
“申请调用‘枢衡链’进行内部高压清洗。”右侧枢衡官的声音斩钉截铁。
指令通过枢衡盘瞬间完成交汇确认。轰!三面枢衡盘核心的“天律”印章猛地亮起刺眼白光!印章下方无声裂开三道深邃的黑口!
嗡——!!
沉闷到撼动地脉的恐怖共振由竖井深处炸开!
漆黑冰冷的竖井中,并非空荡。三道粗若成人手臂、通体覆盖着森冷玄色鳞片、鳞片缝隙间流淌着粘稠金液般秩序光流的巨大链条,如同蛰伏的地底玄蛇,轰然从印章下方的黑口中探出!链条顶端并非寻常钩爪,而是三个结构极度复杂、由无数精密青铜榫卯与齿轮咬合而成的“清洗钻头”:
一个布满高速旋转的带锯齿青铜轮盘(负责物理撕裂);
一个密布喷吐出炽白色净化烈焰的微型孔洞(负责能量焚烧);
一个表面嵌满闪烁“诛”、“罚”、“净”字样的血色符文透镜(负责法则标记与瓦解)!
三条枢衡链如同被激怒的审判巨蟒,轰然砸入下方翻滚蒸腾的污浊能量液面!
哗啦——!!!!!
粘稠的污浊能量被暴力破开!恐怖的物理锯齿轮盘疯狂旋转撕扯着粘滞的能量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尖啸!炽白的净化烈焰所到之处,污浊能量瞬间汽化升腾起剧毒的浓烈黑烟!血色符文透镜亮起刺目光芒,如同最精准的审判之眼,锁定了污浊能量深处每一个因污染凝结而散发异样法则波动的微小“污染核”,将其标记、照射、强行瓦解其核心结构!
整个废弃通道都被这股从地底深处隔空爆发的清洗风暴所惊动!粘稠的能量液疯狂涌动,卷起巨大的混乱漩涡!
污浊深处。
阿蓟那凝固如雕塑的残躯被这股狂暴的冲击波猛地掀翻!
啪!
她布满晶纹的玉白色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几块松动的黑石被撞落,沉入粘液中。右腿伤处被封死的晶体网格在这剧烈的撞击下,那原本严丝合缝的结晶边界处,一道细微到近乎无法察觉的透明裂缝无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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