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方才埋下嫩芽时的灼痛还未消尽。
待她低头细看,却见原本托着耕心种的掌纹里,只余下一道淡金色的印记,像片被阳光晒透的银杏叶,随着脉搏轻轻跳动。
"怎么会......"她喉头发紧。
那株嫩芽明明才刚埋下,难道连种子都被腐土吞噬了?
试着运转《共生诀》,灵力刚行至丹田便如撞在棉絮上,绵软得提不起半分力道。
云栖的额角瞬间沁出冷汗——她能清晰感觉到经脉里有根无形的线,正慢条斯理地抽走她的灵元,连带着气血都有些翻涌。
"在这片腐殖幻境里,任何修士之力都会被削弱至最低。"
阴寒的声音自头顶压下。
云栖抬头,正见墨黎立在远处三丈高的石台上,黑锄斜倚身侧,衣摆被腐风卷起,露出腰间一串骨珠,每颗都刻着扭曲的咒文。
他的目光扫过云栖发白的指尖,唇角勾起极淡的冷笑:"唯有真正的耕者,才能凭双手与意志唤醒土地。"
话音未落,他手腕轻旋。
黑锄砸在焦土上的瞬间,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无数青灰色根须从裂缝里钻出来,粗如儿臂,表面布满暗红的倒刺,尖端还滴着黏液,散发出腐肉般的腥气。
"云栖!"
沈砚的低吼几乎与此同时炸响。
他本站在云栖身侧,此刻却被一道半透明的屏障隔开,玄色法袍被灵力震得猎猎作响。
他挥出的青锋剑砍在屏障上,只溅起几点火星,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云栖能看见他眼底的血丝——这个向来冷静的执法堂堂主,此刻额角青筋暴起,手掌重重拍在屏障上,指节泛着青白:"退到我身后!"
可根本没有退路。
根须已经缠上她的脚踝,倒刺扎进皮肉的瞬间,她闻到了血锈味。
云栖咬着牙去掰那些根须,却发现它们比铁索还韧,越挣扎倒刺扎得越深。
"沈砚!"她突然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看好我的手!"
话音未落,她的指尖重重按在自己腕间的脉门。
剧烈的刺痛让眼前泛起金星,可那道压制灵力的线却突然松动了些——这是她在药堂当杂役时偷学的,用痛觉刺激经脉的笨法子。
根须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已经缠住了腰。
云栖能感觉到它们在往她体内钻,像无数条小蛇,要把她的血肉都绞成烂泥。
她的视线扫过腰间——那柄陪了她三年的小锄还在,木柄被磨得发亮,刃口有几道细细的缺口,是上次翻青石岭时磕的。
"逆耕法......"她突然想起冯书生说过的话。
那是个总蹲在药园角落写《百农手记》的老书生,有次喝醉了酒,拉着她的手嘟囔:"真正的耕者,要学会和土地较劲。
断旧根,才能长新根。"
云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金印里。
她腾出一只手抓住小锄,手腕微转避开缠向脖子的根须,然后猛地扎进离自己最近的根须主脉——那是根须最粗壮的部分,表面有团暗紫色的凸起,像颗腐烂的心脏。
"噗!"
小锄没入半寸。
根须突然剧烈震颤,黏液溅在云栖脸上,烫得她睁不开眼。
但她能感觉到缠在身上的力道松了些——那些根须正疯狂收缩,试图避开小锄的位置。
"再深一寸。"她咬着牙,另一只手扣住锄柄往下压。
腐土混着黑血从伤口里涌出来,沾在小锄的木柄上,滑溜溜的几乎握不住。
可她的掌心在发烫,那道金印像是活了,顺着血管往手臂里钻,带来一股清冽的生气,正好压过根须里的腐毒。
沈砚的手掌还按在屏障上,指缝里渗出了血。
他望着云栖被根须裹成茧的身影,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哑声说:"我在。"
这两个字像颗定心丸。
云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的慌乱全凝成了锐光。
她顺着根须的走向移动小锄,每一次下刺都精准避开要害,专挑主脉间的连接点——这是她种了十年地才练出的本事,哪里该疏,哪里该断,土地早就在她心里画好了图。
"咔嚓!"
最后一声脆响混着腐土的碎裂声。
云栖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那些根须像被抽了筋似的瘫在地上,表皮迅速干瘪,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茬。
焦土上,不知何时多出块寸许见方的空地。
那里的土色比周围浅些,泛着暗红,像块被血浸过的玉。
云栖扶着腰喘气,视线落在那片空地上。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沈砚砸屏障的闷响,还有墨黎低低的冷笑。
但此刻她的掌心还在发烫,金印的光比刚才更亮了些。
那片空地底下,似乎有什么在动。
根须瘫软的瞬间,云栖的膝盖重重磕在焦土上。
她却顾不上痛,颤抖的手指已探向腰间的布囊——那是她今早出门前特意装满的灵草种子,每粒都裹着药堂最细的养元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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