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冰冷的潼关城墙上,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关墙之下,连营十里的“夏”字王旗在昏沉的天色中猎猎作响。中军大帐内,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凝重的气氛。
张辰一身玄甲未卸,指尖重重戳在沙盘上代表潼关朱雀门的木雕处,声音因连日的嘶吼而沙哑:“三天了!强攻五次,折了三千兄弟,连块墙皮都没啃下来!高涣这老乌龟,缩得真紧!”
诸葛明羽扇轻摇,目光沉静如水,落在沙盘旁一张密密麻麻标注着时辰的羊皮纸上。“主公勿躁。高涣经营潼关二十年,城高池深,粮草充足,强攻乃下下之策。亮所献‘三疲之术’,如今方显其效。”
“军师,你那‘疲敌’计策,白日佯攻,夜里鼓噪,兄弟们腿都跑细了!可那高老贼呢?城头连个鬼影子都少见!”秦山右臂还缠着前日攻城留下的绷带,焦躁地拍着案几,震得地图一角翘起。“要我说,趁着今夜雪大视线差,让老子带精锐死士,用钩索再冲一次!老子就不信撕不开一道口子!”
“秦将军!”诸葛明声音陡然一沉,羽扇定住,“蛮勇只会徒增伤亡!你且看——”他指向羊皮纸,“这三日来,我军白日佯攻时辰一次比一次晚,强度一次比一次弱。昨夜鼓噪,我命鼓手间隔渐疏,声量渐减。高涣老奸巨猾,必已看穿我军意图在‘疲’,而非真攻。”
张辰眼神一凝:“军师的意思是…高涣也在将计就计?”
“正是!”诸葛明羽扇点向沙盘上潼关外一片低洼林地,“此处名为‘鬼见愁’,是通往西侧粮道的必经之路。白日我军最后一次佯攻后撤时,亮观城头旗号,高涣嫡系‘铁山营’悄然调动,去向不明。若亮所料不差,他必在‘鬼见愁’设下重伏,专等我军今夜按‘疲敌’惯例,派小股精锐袭扰或截粮时,一举吞掉我军锐气最盛的前锋!此乃‘反客为主’之计!”
帐内瞬间死寂。秦山倒吸一口冷气:“这老狗…好毒的算计!”
张辰盯着那片林地,眼中寒光闪烁:“他想吃我前锋,崩我士气?胃口不小!军师,计将安出?”
诸葛明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彼欲‘反客’,我便‘顺水推舟’。秦将军!”
“在!”秦山霍然站起。
“令你即刻点齐本部三千精锐,甲不离身,刀不离手,偃旗息鼓,潜行至‘鬼见愁’东侧‘落雁坡’待命!记住,要做出袭扰粮道的假象,动静越大越好!但只许在坡顶摇旗呐喊,投掷火把,绝不可下坡入林半步!”
秦山一愣:“只摇旗?不下坡?那…那怎么引蛇出洞?”
“引蛇?”诸葛明冷笑,“亮要的是他‘动’!高涣见你按他预想出现在‘鬼见愁’附近,必以为我军中计,伏兵尽出,欲围歼于你!而真正的杀招——”他转向张辰,目光灼灼,“主公,请亲率‘龙骧铁骑’五千,借雪夜掩护,绕行北面‘鹰愁涧’险道,直扑潼关兵力因调出设伏而最空虚的北门‘玄武口’!尉迟将军率主力于南门‘朱雀’正面佯动,牵制其主力!”
张辰猛地一拳砸在掌心:“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声东击西,直捣黄龙!秦山!”
“末将在!”
“依军师令行事!记住,只许摇旗鼓噪,不许接战!把高涣的伏兵牢牢钉死在‘鬼见愁’!若敢违令冒进…”张辰眼神如刀,“军法无情!”
秦山梗着脖子,脸憋得通红,最终重重抱拳:“末将…遵命!”他抓起头盔,大步流星冲出帐外。
风雪更急。子时将近。
“落雁坡”上,秦山憋着一肚子火,看着坡下黑黢黢如巨兽之口的“鬼见愁”林地,猛地抽出战刀:“儿郎们!给老子喊起来!火把点起来!让关上的龟孙子们看看,你秦爷爷来了!”
“杀——!!!”
“夺粮道!破潼关——!!!”
三千精锐齐声怒吼,声震雪夜。无数火把被奋力掷向坡下林地边缘,瞬间点燃了枯草和灌木,火光跳跃,映红了半边天。喊杀声、金鼓声震耳欲聋,仿佛有千军万马正欲冲下。
潼关城头,一身紫袍金甲的高涣扶着冰冷的垛口,望着“鬼见愁”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震天的喧嚣,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狞笑:“鱼儿上钩了。传令‘铁山营’,收网!吃掉这支不知死活的夏军前锋!一个不留!”
“呜——呜——呜——”苍凉的牛角号瞬间撕裂夜空。
“鬼见愁”密林深处,蛰伏已久的铁甲洪流轰然启动!沉重的脚步声、兵刃撞击声汇成死亡的潮汐,向着火光冲天的落雁坡汹涌扑来!
落雁坡顶,秦山看着下方林地里涌出的密密麻麻、反射着火光的铁甲洪流,头皮一阵发麻。那阵势,何止万人?!高涣这老贼,是把压箱底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了!他死死攥紧刀柄,指节发白,强压下带队冲下去杀个痛快的冲动,嘶声怒吼:“稳住!都给老子稳住!火油罐!投石!给老子往坡下砸!不许下去!违令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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