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御书房的烛火跳动着，将张辰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悬挂的《大夏疆域图》上。空气里还残留着朝堂上那股子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午门外廷杖的呻吟似乎还在廊下隐隐回响。
“啪！”
张辰将一份奏折重重拍在紫檀木案上，声音不大，却让侍立一旁的影子身形更凝实了几分，仿佛融入了烛光阴影里。
“安宁郡主？呵，慕容燕，拓跋弘的亲妹妹，草原上出了名的白狼母，你让朕封她做郡主？诸葛先生，这是你的主意？”张辰抬眼，目光锐利如鹰隼，看向坐在下首锦墩上的诸葛明。
诸葛明羽扇轻摇，神态从容：“陛下，拓跋弘授首，漠北群狼无首，各部互不相服，正是分而化之的良机。慕容燕主动携白狼部归降，其部族战力尤存，在草原威望不小。给她一个‘安宁郡主’的虚名，赐予丰厚的赏赐和象征性的草场，让她去替陛下约束、分化那些桀骜不驯的部落，岂不胜过我大军常驻草原，靡费钱粮，徒增边患？此乃‘以夷制夷，釜底抽薪’之策。”
“虚名？”张辰冷笑一声，指关节敲击着桌面，“诸葛文渊，你当朕是傻子？这女人在狼居胥山看朕的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她归降，不过是权宜之计，想借朕的手整合草原力量，他日再图东山！封她？朕怕养虎为患！”
“陛下明鉴。”诸葛明微微颔首，眼中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慕容燕确有枭雄之姿，野心勃勃。正因如此，才更要给她这个名分，将她置于明处。让她去和那些不服她的部落首领斗，去消耗草原的力量。她胜，则草原更依附于我朝所赐的‘正统’；她败，则陛下有充足理由收回封号，甚至……彻底荡平余孽。此为阳谋，她不得不接。若陛下此刻拒绝，反倒显得心胸狭隘，逼她彻底走向对立，联合所有残余势力与我为敌，岂非得不偿失？”
张辰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扳指，目光扫过地图上辽阔的北疆。诸葛明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因大胜而生的些许骄矜。治理天下，终究和打仗不同。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恭敬的通禀：“启禀陛下，安宁郡主慕容燕求见。”
张辰和诸葛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来得正好”的意味。
“宣。”张辰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
殿门开启，慕容燕大步走了进来。她已换下戎装，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玄色胡服，金线绣着狼纹，勾勒出矫健的身姿。火红的头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依旧燃烧着野性火焰的眸子。她身后跟着两名同样彪悍的草原武士，被影子无声无息地拦在了门槛之外。
“慕容燕，参见大夏皇帝陛下。”她的声音清亮，带着草原特有的直率，行礼的动作却标准得挑不出错。
“郡主免礼。”张辰抬手，目光审视着她，“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慕容燕站直身体，毫不畏惧地迎上张辰的目光：“陛下，我来要一个承诺，或者说，一个答案。我白狼部已按约定归降，部落勇士放下了弯刀。陛下打算如何安置我们？是像圈养牛羊一样关进指定的草场，还是……”她顿了顿，眼神锐利，“给我们一个证明价值的机会？”
“哦？”张辰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丝压迫感，“你想要什么机会？”
“草原的规则很简单，强者为尊！”慕容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桀骜，“我知道陛下不信任我。陛下给我‘安宁郡主’的名号，无非是想让我去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部落。好！我接！但我要陛下的承诺：凡是我慕容燕靠自己的刀锋和智慧征服、收服的部落，其草场、人口、牛羊，皆由我白狼部统辖！陛下只需承认我的统治权！我替陛下镇守北疆，永不为寇！但，我慕容燕，不做傀儡！”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赌上一切的决绝。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诸葛明轻摇羽扇，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将慕容燕的野心导向大夏需要的方向。
张辰盯着慕容燕那双燃烧着野心的眼睛，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朕可以答应你。凡你慕容燕凭本事拿下的草原，皆归你治下，朕许你自治之权，世袭罔替。但，有三条铁律：其一，永世臣服大夏，奉大夏正朔，岁岁来朝！其二，不得侵扰大夏边境一草一木！其三，若有反叛，朕必亲提大军，灭你白狼全族，鸡犬不留！你可能做到？”
慕容燕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光芒大盛，她猛地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了一个草原最庄重的臣服礼：“长生天在上！我慕容燕，以白狼部先祖之灵起誓：永为大夏北疆屏障！若违此誓，万箭穿心，永坠地狱！谢陛下隆恩！” 她知道，这是她和她族人最好的出路，也是她野心的起点。
“好！朕即刻下旨，册封你为安宁郡主，领漠北诸部安抚使。”张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日，礼部会与你详谈封赏细则。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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