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是你们，自己打破了‘术后净场’的规矩。”
“我不允许，任何照片留存下来！”
他伸手一拉，身后骸观音再次启动，所有手臂飞速旋转并列延展，像是某种钢铁千手佛陀，在寒光中张开密布的杀意。
“哎。”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可即便是这般轻微，沈漪沈苓也像是听到了天籁一般同时叫了出声。
“爸爸。”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哒哒哒。
脚步声不急不缓，像是水滴落在金属表面，带着某种奇异的节律感。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一身干净利落的深灰制服，衣角未皱，双手插兜，黑发整齐得像是刀子修过，额前却垂下一缕轻柔发丝，耳垂上的银灰圆环耳钉在灯光下闪着破碎的冷光。
简厄辰。
他看上去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身上也没有污染者常有的异常波动，甚至连精神场域都像是完全关闭的。可当他出现在门口那一刻，骸观音旋转的机械臂竟齐齐一顿，仿佛感知到了什么难以名状的上位逻辑，从杀戮的舞姿中停了下来。
怪医眯起眼，浑身骤然紧绷，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毒蛇，随时可能反扑。
“简厄辰，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我帮你治疗病人，还完人情，你让我永远呆在十三区，没有任何人能将我赶走，即便是十城联盟。除此以外，还要保持手术的绝对安静，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这话是你说的吧。”
简厄辰点头的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是我说的，我刚才去收拾了点小问题，趁着迷雾区暴乱，我给你清理了一下，方圆千里百年之内，不会有任何异端能够靠近。”
沈一衡听得这话心中猛地一跳，他知道简厄辰很强，强的无法言喻，被喻为陆地上第一强者。可没想到单凭他一人能够将第七次城的边境活活拓宽千里，而且还保证半年之内不会有任何异端能够踏足这块地。
只能说恐怖如斯。
可即便这般，他也没有办法将人类的失地收复回来，甚至还一直谋划着什么计划，沈一衡心中更加感到一股沉甸甸的负担。
“我承认，这事是我的问题。”
“作为道歉，日后但凡你有生命危险，我将保你一次不死。”
“这是我简厄辰的承诺。”
简厄辰说着，神情肃穆，眼中七彩光芒闪烁，房间中所有人只感觉似乎冥冥中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成立了。
而简厄辰那双银灰色的眼，平静地扫过沈一衡身上的绷带、血迹、骸观音的接口位置，还有……那落在地上的照片。
怪医咬牙，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绷紧，像是在忍耐某种极端不甘与惶恐。他猛地伸手指向沈苓怀中藏着的相机，怒道：“那张照片——你知道她拍到了什么！这不是‘扰乱’是‘暴露’！我会有暴露的风险，联盟会知道我还活着的！只要这张照片还存在一天。”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抓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将被困在无法进行医术精进的道路上，终此一生被痛苦缠绕。”
死不可怕，失去前进之路才是炼狱吗？
好熟悉的话语。
简厄辰眼中闪过一丝缅怀，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照片——那上面是沈一衡胸口被骸观音填充内脏、缝合的那一幕，色彩偏冷，灯光斑驳。
“照片……是件好东西。”他缓缓开口。
“它记录的是当时‘被观察者’的状态。”
“但如果——观察者本身的逻辑不完整呢？”
他说完这句话，右手打了响指，照片中居然浮现出一道模糊的“灰影”——那是照片的底层结构，一段还未完成稳定的信息分裂画面，像是“记忆之上”的补帧图，那原本清晰明了的照片竟然变成了模糊的灰。
“现在你在担心什么？怕她们泄露？怕这张照片暴露你在进行实验？”
“有我在，这一切都不可能出问题。”
“还有，沈苓，拿来。”
沈苓嘟着嘴，有些不满的将相机递了过去。
“爸爸，这是你送我的十岁的生日礼物。”
啪。
简厄辰单手将拍立得抓的粉碎，另外一手轻轻摸着沈苓那因为受惊而微微颤抖的小脑袋。
“没事，简爸爸再送你个新的，然后你就可以和哥哥好好拍一张照了。”
“还有，你们三个会忘记今天来这里的事情，只会记得之前十年的共同度过的「不存在的美好时光」。”
简厄辰说着，眼中七彩光芒再次闪动，三人眼中齐齐闪过一丝空白，然后昏迷了过去。
怪医见状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如纸。
“你——连续用了三次「悖论调停」。”他声音发颤，像是看见了某种禁忌，“你是想死吗？你还记得你的老师......”
“放心，我现在还死不了，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简厄辰顿了顿，银灰色眼眸平静如镜。
空气里，浮动着一丝灼热的压力。那不是杀意，却比杀意更令人胆寒。
怪医缓缓后退一步，满面冷汗，脊背僵直。他不甘地看了一眼那被踩碎的相机残片，又望了望地上那模糊化的灰色照片，嗓音哑哑：“你……你想要什么。”
简厄辰却没再答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沈一衡那尚未恢复的伤口，忽然俯下身，伸手，轻轻将沈一衡身上落下的一角薄被拉好。
“他是我选中的人，不许动他，连说也不允。”
那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外面在下雨”。
可听在怪医耳里，却如雷贯顶。
简厄辰站起身，拍了拍掌，整个人重新恢复了那副温文有礼的模样。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怪医一眼：“放松点。你不是说过么，医生的手不该颤。”
“算了算了，算我怕你，你赶紧把这三个瘟神带走，你也别出现在这里。要是你在这里失控，我真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制止的了你。你个疯子。”怪医逃也似的转身躲进了墙壁上的门，再也没有勇气面对简厄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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