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二人刚想转身离开之际,水晶宫后殿的青铜门在吱呀声中开启,门轴转动时带出的铜锈味混着殿内沉水香的气息,在暮春的风里打了个旋。虞红绡的紫衣在门洞中晃出一片流动的紫霞,袖摆扫过门框时,鎏金牡丹纹上的积灰簌簌而落。她半侧身子,眉梢微挑,话尾被穿堂风卷着撞在檐角铜铃上:“断情剑乃合欢宗开派祖师以自身情魄所铸,专斩世间痴缠——”
十六岁的郝见仁捧着描金锦盒的手突然一抖。盒中软剑发出蜂鸣,细如发丝的红丝从剑柄处窜出,像条活物般缠住他手腕。锦盒边沿的鎏金花纹硌得掌心发疼,他慌忙甩动手臂,却见红丝骤然硬化,在掌心刻下浅红印记,歪歪扭扭的“赌”字边缘渗着血珠,倒像是顽童用朱砂笔偷画的押注符。
“疼疼疼!虞宗主你松手啊!”郝见仁疼得直吸气,忽然瞥见剑柄处浮起个半透明的小身影——扎着双马尾的剑灵姑娘正叉腰瞪着虞红绡,裙摆上的合欢花纹随着怒意泛起金红涟漪:“虞红绡你又骗新人!这剑明明叫‘媚骨’,偏要改名‘断情’,当我忘了三百年前你偷喝祖师爷的桃花酿?醉得抱着剑穗喊‘师兄别走’,现在倒装起正经来了!”
虞红绡翻了个白眼,指尖弹向剑灵额心:“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当年祖师爷斩情证道,剑名自然要庄重些……”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檐角铜铃“叮叮当当”碎成一片,青铜门扉上的牡丹纹竟被震出裂纹。郝见仁踉跄着撞向廊柱,锦盒“咣当”落地,断情剑嗡鸣着悬浮半空,红丝如蛛网般在他眼前颤动。
黄新缺抱着大黄撞门而入,衣襟上沾着几片焦黑鳞甲,发梢还滴着血。他肩头的大黄吐着舌头,爪子上粘着块带焰纹的鳞片——正是前山结界被攻破的征兆。“郝兄!”黄新缺甩甩额前湿发,血水顺着下巴滴在青砖上,“结界顶不住了!正魔两道来了二十多个,带头的是无极门‘笑面修罗’徐无常,还有百花教‘毒寡妇’唐九娘!他们带着破阵锤,第三道青鸾纹已经碎了!”
虞红绡脸色骤变,袖中飞出三枚胭脂扣,在空中拼成合欢花阵:“带他从密道走!断情剑认主了,不能落在那群疯子手里——”话音未落,殿顶传来石破天惊的巨响,三道剑光如陨石般砸落,地面裂开蛛网般的裂纹。郝见仁被气浪掀飞,后背撞在香案上,供着的祖师爷玉像“咔嚓”断成两截,露出背后暗格中半卷泛黄的手札,封皮上“赌剑”二字朱砂未褪。
“合欢宗包庇正道余孽!”徐无常的锯齿刀劈开烟尘,刀刃上还滴着前哨女修的血,刀锋映出他嘴角的笑纹,“交出郝见仁,饶你们全宗女修……”话未说完,忽见一道红丝缠上郝见仁腰间锈剑——那柄被他从破庙香灰里捡来的无相贱骨剑,此刻正发出暗哑的震颤。两剑交缠处,郝见仁掌心的“赌”字突然发亮,红丝与锈迹在空中凝成骰子虚影,“咔嗒”一声撞在徐无常刀面上。
虞红绡瞳孔骤缩:“不好!这两把剑是当年祖师爷与正阳宗老疯子的定情之物,剑魄里封存着他们赌约的残念……”她忽然想起手札里那句“情丝若作骰子掷,双剑合璧赌红尘”,正要开口,郝见仁已将断情剑往掌心一按,红丝化作透明骰子在指间打转,每一面都流转着不同的媚态幻象:有赌坊里荷官甩骰子的手势,有胭脂铺老板娘抛媚眼的笑靥,竟还有虞红绡当年偷喝桃花酿时醉倒在剑穗上的模样。
“赌一把如何?”郝见仁晃着骰子逼近徐无常,掌心血迹滴在骰面上,竟凝成“笑”“哭”二字,“我掷出‘笑’面,你们自断一臂;掷出‘哭’面,我把脑袋给你。”周围修士面面相觑,修真界千年,何曾见过有人用剑诀赌命?百花教唐九娘刚要捏碎蛊虫,忽见骰子飞到眼前,“笑”面映出的竟是她初恋情人的笑脸——那个在赌坊输光家产的书生,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九娘,来世定当偿还”。
蛊虫在袖中发出哀鸣,唐九娘指尖一颤,毒瓶“当啷”落地。徐无常的锯齿刀“砰”地劈在地上,刀刃竟被红丝缠住,他盯着骰子上渐渐清晰的“笑”面,忽然想起自己在无极门后山刻下的赌约——若斩不了郝见仁,便终身不笑。此刻骰子上的“笑”面却诡异地裂开,变成他师傅暴毙时的面容,嘴角还挂着半枚骰子。
赌徒的剑诀(扩展版)
徐无常的锯齿刀在青砖上擦出火星,刀刃被红丝缠得发出哀鸣。郝见仁指尖的骰子突然爆发出强光,六面分别映出“色子”“牌九”“押大小”等赌坊常见纹路,最后定格在“笑”面时,幻象里竟浮现出虞红绡年轻时在赌坊偷换骰子的狡黠面容——那时她还是个总把胭脂水粉藏在剑穗里的小弟子,输给祖师爷后气得踢翻赌桌,却偷偷在对方酒壶里下了合欢醉。
“徐老鬼,你眉心红鸾纹乱了。”郝见仁晃着骰子逼近,掌心“赌”字印记与断情剑共鸣,红丝如赌坊荷官的竹筹般在空中游走,“当年你在无极门后山刻的赌约,可是拿‘笑面修罗’的名号作注——若今日斩不了我,便要终身面如哭丧。”他忽然瞥见唐九娘的毒雾正顺着裂缝蔓延,脚尖勾起地上的无相贱骨剑,锈迹斑斑的剑刃突然崩出几点火星,在毒雾中画出“闲”“赌”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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