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的涟漪尚未平息,郝见仁握着痴贪剑的手掌已被剑柄磨出血痕。幻兽的残躯在身后崩解成黑色雾气,每一粒雾珠都映出他警惕的倒影。大黄甩着被水打湿的毛发,突然发出困惑的呜咽——湖水中的血雾正凝聚成某种图案,像是古老的符文,又像是剑身上的刻痕。
“小心!它还没彻底消散!”剑灵的警告在识海炸响。郝见仁本能地挥剑斩向右侧,无相贱骨剑却如切入流沙,黑色雾气中伸出一只由执念凝成的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熟悉的青玉戒——正是师父临终前戴的那枚。
“阿仁,你可知为何求剑?”幻兽的声音化作师父的语调,带着熟悉的沧桑,“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真的痴于剑道?”
郝见仁的心脏猛地抽搐。记忆如潮水翻涌:十二岁那年,他在破庙后院偷练剑招,被师父抓个正着,却没挨骂,反而得到一句“痴者近道,贪者悟法”的评语。此刻幻兽的质问,竟与师父的教诲如出一辙。
“我...”他刚开口,喉间便被雾气堵住。眼前的场景突然变换,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雪原,前方跪着无数个“自己”,每个都举着不同的剑,却有着相同的迷茫眼神。最近的那个“自己”抬起头,眼中流出黑色的血泪:“我们都是被执念困住的傻子。”
郝见仁咬碎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他直视着幻兽的眼睛,那里不再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你守着这把剑多久了?”
雾气中浮现出模糊的人影:那是一位身着灰袍的修士,盘腿坐在湖边,膝头放着断剑,周围散落着写满“求道”的玉简。画面跳转,修士变成了疯狂的执念体,用无数幻境困住闯入者,只为寻找一个能理解他的人。
“一千年...”幻兽的声音里带着千年的孤寂,“我曾以为,只有最痴最贪的人才能拔出此剑,却忘了,痴过了头便是愚,贪过了头便是婪。”
郝见仁心中一动,将痴贪剑平举胸前:“那你看看,我这把剑该怎么拔?”
湖面突然响起空灵的剑鸣,无相贱骨剑和媚骨剑同时出鞘,悬浮在痴贪剑两侧。三把圣剑的光芒交织成三色光网,郝见仁只觉识海剧痛,无数画面闪过:无相贱骨剑的剑灵在熔岩中淬炼,媚骨剑的剑灵在花海中起舞,而痴贪剑的剑灵,正站在一片废墟中,手中握着半块破碎的剑谱。
“贱道的精髓,不是放弃执念,而是平衡执念。”剑灵的声音不再玩世不恭,“你看那幻兽,因痴而困,因贪而狂,唯有以贱道之心,方能解此死结。”
郝见仁深吸一口气,将三把剑的剑诀在心中融会贯通。无相贱骨的“刚”、媚骨剑的“柔”、痴贪剑的“执”,在他丹田处凝成一枚金色符篆,符篆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贱”字。
当符篆融入痴贪剑的瞬间,湖面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气泡从湖底涌出,每个气泡中都映出郝见仁的倒影,有的愤怒,有的贪婪,有的迷茫,但最终都化作一抹不羁的笑意。幻兽发出长长的悲鸣,身体开始崩解成点点星光,每颗星光都飞向痴贪剑,成为剑身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郝见仁轻声说,“痴贪剑不是封印执念的牢笼,而是容纳执念的容器。”他握住剑柄的手终于发力,剑身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在他掌心烙下一个剑形印记。
随着痴贪剑被缓缓拔出,幻兽的身形逐渐透明。它望向郝见仁的眼神中,愤怒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与期待:“年轻人,带着我的痴与贪,去走一条不一样的贱道吧。”
最后一丝雾气消散前,幻兽的手中出现一枚玉简,轻轻落在郝见仁脚边。大黄凑过去闻了闻,突然发出惊讶的吠叫——玉简上的气息,竟与郝见仁师父的遗物极为相似。
痴贪剑完全出鞘的刹那,天地间响起震耳欲聋的剑鸣。无相贱骨剑和媚骨剑自动飞回腰间,与痴贪剑形成三角共鸣,郝见仁只觉浑身灵气暴走,三柄剑的剑灵在识海中同时开口:“贱道大成者,当融三剑为一体,破万法于无形。”
他低头望向湖面,倒影中自己的眼睛里流转着三色光芒。痴贪剑的剑身上,“痴”与“贪”二字正在缓缓融合,最终化作一个古怪的符号——那是贱道特有的“痴贪不二”印记。
大地突然剧烈震动,湖中央的巨岩出现蛛网状裂纹。郝见仁这才意识到,幻兽不仅是痴贪剑的守护者,更是梦境之地的核心。随着幻兽的消散,这里的规则正在急速崩溃,天空开始下起黑色的雨,每一滴雨落在地上都化作尖锐的剑气。
“走!”他一把将大黄扛在肩头,朝着入口方向狂奔。身后传来山体崩塌的巨响,湖水倒灌进森林,沿途的幻境碎片如利刃般袭来。郝见仁挥舞痴贪剑,剑气所过之处,幻境碎片纷纷化作光点,融入他的剑势之中。
在穿过一片由记忆碎片组成的废墟时,郝见仁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在破庙幻境中见到的师父。与幻境不同的是,此刻的师父手中拿着一枚玉简,正微笑着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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