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镇使,沉声说道:“薛镇使,我等途经贵镇,见此处黑烟蔽日,特来查看究竟。”
渊空大师紧随其后,抬手亮出御常寺镇灵使令牌, “贫僧乃御常寺渊空。若有妖邪作祟,还望镇使如实相告。”
薛镇使原本拧成川字的眉头骤然舒展,眼底泛起劫后逢生的欣喜,连声道: “大师来的正是时候,前些天,这赵家频频发生邪魅之事。后来,来了个云游道士,说是看出他家中的邪魅作祟,特来化解。”说到此,他长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昨晚那道士在赵家施法,也不知道是不是激怒了那些邪魅,好端端的燃起大火,结果闹得个家毁人亡的惨祸。”
渊空大师闻言脸色微沉,目光转向原女与盛宣逸。原女抬眸看向残垣断壁的宅邸,眼神轻扫正门焦黑的门框。渊空大师心下会意,微不可察地颔首,转而向薛镇使合十道:"薛施主,烦请带贫僧等入内勘验。"
薛镇使连忙说道:“当然当然。”语罢,侧身让出道来,请三人进去。
三人随薛镇使踏入宅邸,浓重的焦糊味裹挟着皮肉焦糊味钻入鼻腔。三人目之所及,几面熏黑的残墙歪斜着支撑起屋顶的大梁。左侧厢房的雕花窗棂烧作骨架,火焰状的焦痕顺着木梁攀爬,宛如妖物利爪抓挠的痕迹;右侧两间偏房虽勉强立着房屋框架,却也被火舌舔舐得千疮百孔,碳化的木纹裂成蛛网状,偶尔有碎木片在穿堂风中簌簌坠落。
原女目光扫过四周,被烧毁的房屋内被人清理过,留下一处处被烧死之人留下的躯体痕迹。虽知尸体已被收敛,她仍能从业火灼烧的痕迹中辨出死者临死前的挣扎姿态:有的蜷在桌底试图躲避,有的扒着窗台想逃,却都被火焰逼入绝境。
“死了几人?” 她望向薛镇使询问道。
镇使喉结剧烈滚动,脸色惨白如纸:“赵元才一家二十六口无一幸免。”
一旁的渊空大师轻轻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他闭上双眼,口中默念经文。
原女目光扫过满地焦炭与残垣,目光又望向垮塌房屋后面的后院,说道:“我们去后院看看。”
众人接着踏入后院。院中一张案桌歪斜着立在中央,上面的瓷器碗盘东倒西歪,积着薄薄一层烟灰。地面散落着诸多符咒,有的虽形制完好,却浸泡在水洼里,墨色符文被水渍晕染得边缘毛糙,字迹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只剩些淡薄的痕迹;有的则遭火焚,仅余焦黑蜷曲的边角,像被揉皱后丢弃的残纸,零星躺在青砖缝里,连边缘的焦脆感似乎都能透过目光触到。
三人环顾四周,察觉到此处应是起火的源头,损毁最为惨烈。房屋只剩焦黑的墙壁勉强立着,如同一副副枯骨,墙面上的砖缝里还渗着未熄的火星,腾起几缕细弱的青烟。其余结构皆已在烈焰中化为齑粉 —— 梁木烧作黑炭,屋顶塌成深窟,瓦片熔成琉璃状的硬块,混着炭灰堆成小山。
原女运目四巡,只见院落中好几处皆有法力残痕:东墙下三道深达尺许的沟壑呈扇形铺开,其中一道更是延伸到墙壁,将墙壁冲击出一个缺口;西侧三棵合抱粗的槐树齐根断裂,焦黑的树干上缠绕着蛛网状的纹路,树下石桌竟如被巨手投掷般嵌入不远处的墙,半张桌面深没墙内,边缘处一道尺长缺口平滑如镜,恰似被无形利剑凌空切开。她蹲身抚过沟壑边缘的焦土,指尖刚触到便化作黑灰。
“此乃道家法力所致。” 渊空大师指尖轻拂过地面沟壑边缘的焦土,看向一旁的盛宣逸。
盛宣逸俯身捏起一撮焦土,细嗅间瞳孔微缩:“是大惊蛰咒无疑。” 他捻动指间焦土,灰烬中竟透出淡淡雷火气息。话音刚落,他已跨步走向嵌入墙壁的石桌,指尖划过那道平滑如镜的缺口,“天阳指 —— 取‘天阳之力,削铁如泥’。”
渊空大师望向石桌,白眉下的目光泛起赞赏:“道家‘天阳指’凝练阳气为刃,倒与佛门的‘金刚浮屠手’有三分相似。” 他抬手虚握,掌心金光化作佛印,与缺口处残留的阳气遥遥相和,“只不过佛门功法更重慈悲,不似这般锋芒毕露。”
薛镇使缩着脖子立在一旁,目光在焦土、石桌与三人之间来回游移,只觉满耳都是 “惊蛰”“天阳” 等玄奥术语,如闻天书。
两人话音未落,盛宣逸忽见原女提步走向正房残垣,袍角扫过地面沟壑时惊起几星火星。他指尖轻叩腰间佩刀发出清响,向渊空大师递去一个眼神。老和尚心下了然,拂袖收了掌中金莲虚影,念珠在腕间转出一声轻响,二人旋即敛了法术气息,足尖点地掠过瓦砾堆,如影随形跟向原女背影。
原女踏入残垣时,目光忽然被一面形制异常的墙壁攫住 —— 整面墙体虽熏染着浓烟痕迹,却比周遭的墙壁完整许多,青灰色砖体叠砌得格外厚实,接缝处甚至填着防潮的桐油石灰。她踩着碎瓦靠近时,忽闻 “咔嗒” 轻响,墙中几块砖突然下陷,露出一个缺口。日光映着缺口边缘,隐约可见墙体内嵌着个黑黢黢的暗格,边缘包着熟铁箍,虽历经火劫,却仍牢牢嵌在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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