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慈和地望向两个依偎在姐姐身边的幼童,轻声说道:"这世间虽有宵小之辈,但心存善念之人终究更多。"
少女闻言,眼中泪光盈盈,却仍坚持深深一福。她转身望向青鸟时,阳光恰好穿透街道旁树梢的缝隙,映得她泪痕未干的脸庞格外清丽。
"恩公大德。"她看向青鸟,声音轻颤却字字清晰。"小女子虽家道中落,却不敢忘恩负义。恳请恩公告知尊姓大名,他日...。"说到这里,她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枚褪色的平安符,递向青鸟。"这是家母留下的物件,虽不值钱,却...。"
青鸟连忙后退半步,斗笠下的面容闪过一丝慌乱。他抬手虚挡,袖口沾着的血迹还未干透:"娘子言重了。在下不过是...。"话到嘴边突然顿住,余光瞥见中年男子若有所思的目光。
"萍水相逢,何必留名。"他最终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放得更轻:"若娘子执意要记,便当是个...路过的游方郎中吧。"
少女捧着平安符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青鸟见状,不着痕迹地转了话头:"令弟们想必饿了。”
他看向一旁候着的叫启明的男子,继续说道:“先随这位兄台寻家客栈,给弟弟们先填饱肚子。"
话音未落,最小的男孩肚子适时地"咕"了一声,惹得众人不禁莞尔。这笑声中,方才凝重的气氛终于稍稍化开。
少女见书生再三推辞,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将平安符缓缓收回怀中。她指尖微颤,在衣襟上摩挲了两下,像是要将这份恩情牢牢记住。
"恩公既不愿留名...。"她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却仍坚持端正地行了一个大礼。"那小女子唯有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来日结草衔环,定当相报。"
阳光透过她单薄的肩头,在地上投下一道倔强的剪影。她行礼时,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垂落,恰好遮住了泛红的眼角。
青鸟望着少女固执的模样,藏在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他想起自己腰间别着的那枚铜钱——那是师父在他第一次救人后给的,说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娘子保重。"他最终只是微微颔首,声音里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令尊...定会为有你这样的女儿欣慰。"
少女闻言猛地抬头,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嗯"。她牵起弟弟们的手转身上了马车。离去时,青鸟注意到她悄悄用袖子抹了把脸,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中也不肯弯腰的细竹。
启明利落地搀扶着受伤的老仆,将他小心安置在马车右侧的软垫上。他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微风,腰间悬着的玉佩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微光。
"娘子请坐稳了。"他朝车舆内的少女略一拱手,声音沉稳有力。说罢一个箭步跃上马车左侧,侧身而坐的姿态干净利落,显是常年在马背上讨生活的好手。
随着他"驾——"的一声清喝,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却始终未落在马背上。那匹枣红马似与他心意相通,打了个响鼻便迈开步子。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辘辘的声响。马车转过街角时,少女忍不住掀开车帘回望。却见青鸟仍站在原地,青衫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斗笠下的面容早已看不清,唯有那道挺拔的身影,仿若被阳光映照的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中年男子目送少女的马车远去,转身朝青鸟走近两步,衣袖在风中微微拂动。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拱手道:"今日与郎君因这落难娘子之事相逢,实乃天意安排的缘分。"说着指向街角一家挂着"醉仙楼"匾额的三层酒楼,"不知郎君可否赏脸,与老夫小酌几杯如何?"
青鸟余光瞥见不远处茶肆檐下,三十娘正倚着朱漆柱子,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团扇。桃儿和清韵代在一旁的脂粉摊前,正挑选着脂粉。他心念电转,暗忖不能再节外生枝,正要婉拒时——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身着劲装,腰间悬着制式佩刀。那马还未完全停稳,来人已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中年男子面前。
"禀报...!"来人话刚开口,中年男子已抬手制止。他朝青鸟歉意地点头示意,青鸟会意地转身回避,斗笠下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那风尘仆仆的信使。
二人走到街边槐树下低声交谈。青鸟注意到中年男子听完禀报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随即低声交代了几句。信使躬身领命,矫健地翻身上马,转眼间便消失在长街尽头。
"看来今日确实不巧。"中年男子走回青鸟身边,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
"天涯比邻,若你我有缘,来日再痛饮一番。"他说着郑重拱手,衣袖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青鸟深深还礼:"后会有期。"
目送中年男子带着随从远去的背影,青鸟轻轻舒了口气。他转身时,恰好看见三十娘斜倚在茶肆廊柱旁,手中团扇轻摇,朝他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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