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石坳的冬天格外寒冷。清晨,霜花爬满了土坯房的窗棂,像是一幅天然的冰雕画。五岁的林福瑶蜷缩在薄薄的棉被里,小脸冻得通红。她听见母亲在灶台边忙碌的声音,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煮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
"瑶儿,起床了。"母亲张桂香轻声唤道,声音里透着疲惫。
福瑶一骨碌爬起来,光着脚丫踩在冰冷的泥地上。她早已习惯这种寒冷,甚至能在结霜的院子里赤脚跑来跑去。大姐林福秀正在帮母亲烧火,二姐林福珍在喂鸡,哥哥林福强则跟着父亲去地里干活了。
"今天能多吃一口吗?"福瑶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的玉米糊。
张桂香叹了口气,用木勺搅动着锅里稀薄的糊糊:"等秋收后,咱们就能吃饱了。"
福瑶懂事地点点头,她知道家里的粮食总是先紧着干重活的父亲和哥哥。她捧着粗瓷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热乎乎的玉米糊,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2.
吃完早饭,福瑶像往常一样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这里是村里孩子们聚集的地方,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因为从这里能看到通往山外的小路。
"福瑶,你又来看'老师'了?"村里的小伙伴阿毛笑嘻嘻地问。
福瑶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路尽头。每周三,村里的民办教师王老师都会从镇上回来,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装着给孩子们的书本和粉笔。
"我以后也要当老师。"福瑶突然说,声音虽小却坚定。
阿毛做了个鬼脸:"女孩子当什么老师!我爹说了,女娃子长大了嫁人就行。"
福瑶没有反驳,但心里那股渴望却更加强烈了。她想起王老师说过的话:"知识能改变命运。"虽然她还不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她知道,那些书本里一定藏着比玉米糊更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3.
下午,福瑶跟着姐姐们去山坡上挖野菜。这是她们每天必做的活计,野菜能填补粮食的不足。
"姐,为什么我们不能去上学?"福瑶一边挖着苦菜,一边问大姐福秀。
福秀头也不抬:"家里供不起。爹说了,哥哥是男娃,得上学认字,将来撑门户。我们女娃认字没用,早点学会干活才是正经。"
二姐福珍插嘴道:"隔壁村的李婶说,女娃读书读多了,心就野了,不好找婆家。"
福瑶撅着嘴,小手狠狠地挖着泥土,挖出一棵肥硕的蒲公英。她想起王老师布包里的书本,那些书页翻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像是山间最动听的音乐。
"我要认字。"福瑶突然说,"不认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福秀和福珍对视一眼,没再说话。她们知道这个小妹妹从小就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4.
那天晚上,福瑶发起了高烧。
张桂香急得团团转,用湿毛巾不停地给女儿擦身子。山里孩子生病是常事,但福瑶这次烧得格外厉害,小脸通红,嘴唇干裂,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胡话。
"书...我要看书..."福瑶在昏迷中喃喃自语。
林老根蹲在门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请大夫要花钱,家里实在拿不出。他只能寄希望于女儿能像山里的野草一样,自己挺过去。
"这孩子命硬,会好的。"村里最年长的阿婆来看过后说,"她心里有股劲儿,死不了。"
三天三夜,福瑶在高烧中挣扎。当她终于睁开眼睛时,看到母亲红肿的双眼和父亲悄悄松开的眉头。
"娘,我梦见自己会认字了。"福瑶虚弱地笑着说。
张桂香抹着眼泪:"傻孩子,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认字。"
5.
病好后,福瑶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但眼睛里却多了一种奇异的光彩。她开始经常出现在村小学的窗外,踮着脚尖,透过破损的窗纸往里看。
王老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瘦小却眼神坚定的女孩。一天下课后,他特意走到窗外。
"想读书?"王老师和蔼地问。
福瑶紧张地绞着衣角,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头:"爹说女娃不用读书..."
王老师蹲下身,平视着福瑶的眼睛:"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读书?"
福瑶想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想知道山外面是什么样子...还想...还想让爹娘不用那么累..."
王老师的眼睛湿润了。他从布包里掏出一本破旧的识字课本,递给福瑶:"每天这个时候,你可以来窗外听课。不懂的,课后问我。"
福瑶接过书本,像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那些黑色的符号在她眼中仿佛活了过来,跳动着,歌唱着。
6.
从那天起,不论刮风下雨,福瑶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教室窗外。她站着听课,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腿麻了也不肯离开。王老师常常"不小心"把粉笔掉在地上,让福瑶帮忙捡起来,趁机塞给她一小块糖或是一截短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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