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瞟向苏清雪和夏元辰,仿佛在展示一件奇耻大辱的战利品。
两个婆子得了暗示,几乎是同时猛地一松手!
“呃!”
秦烈闷哼一声,身体失去支撑,像一袋被丢弃的垃圾,重重地向前扑倒!
膝盖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狼狈地匍匐在地,身体因剧痛和脱力而剧烈颤抖,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爬起。
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混着地上的灰尘,污浊不堪。
这一幕,如同最刺眼的烙印,深深烙在寂静的前厅里。
屏风后,柳氏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死死捂住嘴,肩膀无声地耸动。
秦枭更是兴奋得双眼放光,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赵贵则退开两步,垂手侍立,脸上那抹恶毒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夏元辰依旧负手而立,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如同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闹剧,眼底的漠然纹丝未动。
苏清雪冰冷的眸光,终于落在了地上那个狼狈匍匐的身影上。
那目光,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骨的、仿佛看着秽物的厌恶与鄙夷。
她红唇微启,声音清冷如碎冰撞击,清晰地响彻整个前厅:
“秦烈。”
两个字,像两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扎下。
“今日我苏清雪,奉家父之命,前来退婚。”
她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冰冷的话语如同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身后,一名捧着紫檀木托盘的俏丽侍女立刻上前一步。
托盘上,一方折叠整齐的、用上好云纹锦缎包裹的文书,静静躺在那里。
锦缎的深紫色,如同凝固的淤血,刺目而沉重。那便是退婚书。
侍女动作麻利地将托盘高举过顶,姿态恭谨,眼神却带着同样的轻蔑,等待着秦烈……
或者说,等待着他更不堪的反应。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趴在地上,如同濒死野狗般的秦烈身上。
屏风后,柳氏和秦枭屏住了呼吸,眼中闪烁着嗜血的期待。
赵贵的腰弯得更低,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夏元辰的目光淡淡扫过苏清雪冰冷绝艳的侧脸,又落回地上的秦烈,如同在看一场结局早已注定的戏剧。
时间,在极致的羞辱中,被无限拉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那匍匐在地、颤抖不止的身影,突然……动了一下。
极细微的动作。
先是紧贴着冰冷地面的手指,极其缓慢地,一根、一根地蜷缩起来,指甲刮过光洁的金砖,发出微弱却刺耳的“嚓”声。
接着,是肩膀。
那瘦削得几乎只剩骨架的肩膀,开始以一种极其艰难、仿佛承受着万钧重压的方式,微微耸动。
每一次耸动,都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旧风箱拉动般的沉重喘息。
他的头颅,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一点、一点地……从冰冷的地面上抬了起来。
凌乱沾血的发丝黏在额前、脸颊,随着抬头的动作,勉强滑开些许,露出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深处,不再是方才的浑浊与死灰,而是如同万年玄冰封冻的寒潭!
冰冷、死寂,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一点幽暗、疯狂、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火焰!
那火焰被冰层死死压制着,却透着一股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暴戾与决绝!
汗水混着灰尘,在他惨白的脸上蜿蜒出污浊的痕迹。
嘴角,一丝新的、更鲜艳的血迹,正不受控制地缓缓溢出,沿着干裂的下唇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绽开一朵小小的、刺目的暗红梅花。
他抬头的动作极其缓慢,仿佛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目光,艰难地、一寸寸地向上移动,掠过赵贵那张写满恶毒快意的胖脸,掠过侍女手中那方深紫如血的退婚书,最终……
定格在了苏清雪那张冰封绝艳、写满鄙夷的脸上。
四目相对!
苏清雪那万年寒冰般的眼眸中,第一次……
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并非怜悯,而是一种被低贱之物直视的、本能的嫌恶与愠怒。
仿佛被地上的污泥溅到了她纤尘不染的裙裾。
夏元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秦烈眼中那冰封的疯狂,让他感到一丝……极不舒服的意外。
秦烈咧开嘴。
干裂的唇被扯动,露出染血的牙齿,一个扭曲的、混合着痛苦与极致嘲讽的笑容,在他脸上艰难地绽放。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锣般嘶哑难听的声音:
“退……婚?”
他喘息着,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吹散,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刺破了大厅的死寂。
“苏……苏小姐……”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喘息得更厉害,胸口剧烈起伏,“真是……有心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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