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依旧带着几分失血的苍白,身形也略显单薄,但腰杆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肯折腰的青松。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
清澈,深邃,平静无波。
没有传闻中的颓废绝望,没有面对高官威压的畏缩惶恐,更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浮躁。
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冰冷湖泊。
那目光扫过堂内众人,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洞察,最后落在主位的京兆府尹赵文正身上。
他步履从容,走到堂中,依礼躬身。
“镇北王府秦烈,拜见府尹大人。”
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字字清晰,在寂静的二堂内回荡。
没有一丝虚弱,没有半分谄媚。
堂内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就是那个“废物世子”?
这气度,这眼神,这声音……哪里像是个废人?分明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剑,虽未出锋,寒意已生!
赵铁鹰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鹰隼,上下打量着秦烈。
赵文正眼中也掠过一丝极深的诧异,但瞬间被他压下。
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世子免礼。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他刻意加重了“世子”二字,目光如炬,审视着秦烈。
秦烈直起身,坦然迎上赵文正审视的目光。
“回禀大人。”
他语气平稳,开门见山。
“秦烈得知,大人明察秋毫,雷厉风行,已查封黑石矿山,并擒获侵吞王府产业、勾结外人、草菅人命的恶奴赵贵之同党李福、张彪。”
他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直指核心。
“秦烈此来,一为感念大人秉公执法,还矿山枉死矿工一个公道!”
他微微躬身,语气诚挚。
“二来……”
他话音一顿,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扁平物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秦烈不疾不徐,一层层解开油布,露出里面一张泛黄却保存完好的、质地坚韧的皮纸。
纸张边缘烙印着繁复的玄鸟暗纹,中央盖着一方鲜红刺目、象征着镇北王府无上权威的蟠龙大印!
“此乃黑石矿山地契原件!”
秦烈双手将地契托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归属感。
“乃先帝御赐,镇北王府世代传承之产业!”
那鲜红的蟠龙大印,在略显昏暗的二堂内,仿佛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所有人的视线!
王府地契!
货真价实!
铁证如山!
堂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赵文正瞳孔微缩,目光紧紧锁在那方蟠龙印上,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
这小子……准备得如此充分?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
秦烈仿佛没看到众人的反应,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沉痛。
“家父奉旨‘静养’京郊,王府事务,暂由秦烈打理。然,秦烈识人不明,御下不严,致使王府管家赵贵,狼子野心!”
他语气转厉。
“此獠勾结城卫军副统领张彪,伪造王府印信文书,私相授受,将黑石矿山非法抵押给李家管事李福!”
说着,他再次从怀中取出几页纸。
“此乃赵贵伪造抵押文书之副本,上有其亲笔画押及伪造印信痕迹!”
“此乃矿山数名老矿工及原王府账房管事之联名证词!可证矿山历年产出、账目明细,以及赵贵、李福、张彪三人勾结舞弊、克扣工钱、草菅人命之铁证!”
“此乃王府库房存档记录,可证矿山地契从未有过正式抵押登记!”
一份份证据,如同精准投下的巨石,在二堂内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人证、物证、旁证,环环相扣,逻辑严密,滴水不漏!
将赵贵、李福、张彪三人的罪行,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也将黑石矿山无可争议的归属权,牢牢攥在了镇北王府手中!
秦烈将这些证据,连同那沉甸甸的地契原件,一同呈送到赵文正案前。
动作从容,姿态恭敬,却带着一股无形的、难以撼动的力量。
“王府失察,致使恶奴为祸,惊扰地方,秦烈难辞其咎,甘领责罚!”
他再次躬身,语气沉痛而诚恳。
“然,黑石矿山,乃王府根基产业,更是先帝恩泽所系!岂容宵小觊觎染指?”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赵文正。
“恳请府尹大人明鉴!将此矿山,判归镇北王府!王府定当整肃内务,严惩恶奴赵贵,抚恤伤亡矿工,重整矿山,不负皇恩,不负大人今日秉公之恩!”
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有度。
先认错,示弱。
再呈铁证,示强。
最后表明态度,承担责任,提出诉求。
堂堂正正,名正言顺!
将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扛在了自己肩上,也将王府置于了受害者和亟待整肃的悲情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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