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消失不见的仙人，韩华松了一口气，他走出秘境，五彩天门消散的余晖还残留在天际，却如同冰冷的嘲弄，映照着下方死寂的大地。
韩华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浓重的魔气早就被仙人净化，魔劫早已被风吹散，只剩下一种万物灭绝，重生后令人窒息的空虚。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随之而来的不是解脱，而是如同火山般的喷涌的愤怒，还有种族灭绝的哀伤。
身边熟悉的人全死了，整个星球上百万里地域，除了他，一个人类都不存在。
换句话说，在这颗星球，人类灭绝了，最后一点火种都消失在仙人的法术之下。
百万里疆域，亿兆生灵，全都没了。
不仅仅死在漫长魔劫的挣扎中，在那象征着希望和救赎的仙人降临之后，被那看似神圣的五彩仙光抹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存在的痕迹。
人族……在这颗星球曾经的天命主角，彻底灭绝了。
墨璇师姐耗尽心力推演的三百年大劫之期，确实终结了。
可她看到的尽头，是劫难的终点，是苦难的终点，更是族群的终点。
终结大劫的，并非救世主，而是掘墓人！
“与其说是大劫，还不如说是人为……一场精心策划的……收割。”
韩华猜测，这个仙人过来可能是收割了某种东西，他重新布局了这颗星球，等待下一个十万年重新收割，周而复始。
仙人根本不是来救世的！
他降临，只是为了攫取某种东西，
悲悯的语气，庄严的宣告，不过是完成收割仪式前的虚伪祈祷词，然后像清理垃圾一样扫除所有“杂质”。
他重新布局了星球，净化了魔气，恢复了生机，让草木再次繁盛，看起来像是再造乾坤。
但韩华明白，这不过是为下一次的“播种”做准备。
望着一片死寂，只有植物活着的世界，韩华感觉自己的心气没了，什么也不想做。
向那高踞九天之上，视众生如刍狗的仙人复仇？还是重建新世界，或者说，给它培养下一批养料？
他只觉得荒谬可笑。
他什么也不想做，只觉得无比的疲惫，只想就这样站着，心无旁骛地看着这个新生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像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一闪而过。
“大哥，你出来吧。”韩华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只有深深的疲惫。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呼唤他，只是下意识地想找一个人聊聊天，……哪怕他只是自己的善良人格，诉说这个世界的荒谬。
很快，一道彩色的光芒从韩华身上冒起，化为和韩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便是韩华的心神，心中善业的化身。
心神静静地站在韩华旁边，同样环视着这片生机盎然却又死寂一片的新世界，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他开口道。
因为是自己的心神，和自己心意相通，不需要问就知道韩华想要知道什么。
“为什么？”韩华问道，哪怕他知道这个答案，也想知道答案。
“在浩瀚的宇宙天律面前，没有强大存在庇护的智慧族群，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可以被随意收割的资源。”
“他们的文明和发展，都可能只是更强者培育果实的土壤，唯有依附于强大的神灵，弱小的生命才能在其羽翼下，获得短暂而脆弱的安稳。”心神说的话如同寒风刺耳，十分无情。
韩华转过头，眼神凝聚在心神那与他相同的面容上，问道：“那个仙人……清虚，他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灭世？”
“灭世？”心神微微摇头，“他并非在灭世，他是在进行一场收割，一场周期性的、精心计算的、利益最大化的收割。”
“收割的，是这颗星球十万年以来来积累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善业。”
“善业吗？”韩华听到自己的猜测正确，却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
“善业是好东西，那些血色魔物造下无边杀孽，业力滔天，仙人诛杀它们，这不是替天行道，积累善功吗？”心神问道。
“替天行道？”韩华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天道无情，运转自有其规则，在天道的系统中，清除罪恶源头，终结巨大灾难，将会获得海量的善业回馈。”
“那几只灭尽生灵的血色魔物，它们灭绝了此星球几乎所有种族，毁灭了文明根基，业力深重，足以让它们永世沉沦。”
“仙人清虚降临，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抹杀，在天道的判定中，等同终结了此界最大的恶源，平息了持续三百年的灭世浩劫。”
“整颗星球亿万生灵的灭亡，三百年的绝望挣扎，这一切的所有‘苦难终结’所产生的‘善’，都被收割走了。”
“他获得了这颗星球十万年的成果，一颗顶级的‘善业’果实。”心神用冰冷的语气，陈述一个冰冷的现实。
韩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隐约感觉到，善业对仙人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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