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城东七街的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银的破布,紧紧裹缠着每一个在棚户区狭窄巷道里挣扎求生的生灵。低矮歪斜的窝棚用朽木和破布勉强拼凑,层层叠叠地挤压在一起,遮蔽了本就吝啬的天光。巷道里污水横流,垃圾堆积如山,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与空气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甜腥花粉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侵蚀灵魂的污浊。
涵婓站在一条相对宽阔、但依旧拥挤不堪的巷道入口。他高大的身影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一身暗沉的血灵宫统帅战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帝君兽伏在他身侧,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巷道一半的宽度,熔金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咕噜声。它粗重的呼吸喷吐着灼热的气流,将地面污浊的水洼蒸腾起缕缕白烟。
一队精锐的血刃卫如同冰冷的影子,无声地散开,封锁了巷道的前后出口。他们手中的血刃并未出鞘,但那沉默肃杀的气势,以及战甲上尚未干涸的、来自死亡谷地的黑泥污渍,足以让拥挤在巷道两侧、原本喧闹的底层修士和凡人瞬间噤若寒蝉。
惊恐、麻木、绝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那些挤在窝棚门口、躲在破烂窗棂后、蜷缩在垃圾堆阴影里的眼睛里涌出,无声地拍打在涵婓身上。这里是天穹城的疮疤,是被遗忘的角落,是沙漏锚定的坐标原点。每一个蜷缩在这里的生命,都可能是幽冥阴谋的无辜祭品。
血鹞站在涵婓斜后方一步之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那枚血色鹰隼令牌,目光在拥挤肮脏的巷道深处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极力避免与某些视线接触。
“统帅,”血鹞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的沉重,“此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更有不少对血灵宫心怀怨怼之徒。沙漏坐标指向此处,定是幽冥奸细或叛逆选定的据点,试图在人口稠密处制造最大恐慌!末将建议,立即封锁整片区域,逐户搜查!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可放过一个!否则,待幽冥花粉之毒在此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宁可错杀一千?”涵婓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冷冷地刮过血鹞的脸颊,“谁给你的权力,替本帅做此决断?”
血鹞脸色一僵,连忙低头:“末将失言!只是…只是忧心幽冥之祸……”
涵婓不再理会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污浊的空气,扫视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在拥挤混乱的灵压和污秽气息中艰难地延伸、过滤。幽冥花粉的气息确实在此地有残留,极其微弱,如同跗骨之蛆般混杂在垃圾腐臭和汗液酸味之中。沙漏的坐标精准地指向这条巷道深处,但具体位置却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迷雾。
帝君兽的焦躁感越来越强。它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覆盖着暗金鳞片的肌肉在皮下不安地滚动。熔金色的竖瞳时而收缩如针尖,时而扩散布满血丝。它沉重的头颅不安地摆动着,粗大的鼻孔用力翕张,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将更多弥漫在空气中的幽冥花粉气息、还有那些底层生灵绝望恐惧的情绪,如同毒液般吸入肺腑!
“呜……”一声压抑着痛苦的低吼从帝君兽喉咙深处挤出,它猛地甩了甩头,利爪烦躁地刨抓着潮湿污秽的地面,留下几道深深的沟壑,溅起肮脏的泥点。
涵婓立刻察觉到了伴生巨兽的异常。他分出一缕心神,通过统帅血契试图安抚帝君兽躁动的兽性:“稳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啊——!!”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女人惨叫,猛地从巷道深处一间格外低矮破败的窝棚里炸响!那声音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恐惧,瞬间撕裂了巷道死寂的压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窝棚摇摇欲坠的木门“砰”地一声被从里面撞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人踉跄着扑了出来!她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和胸口,脸上、脖子上裸露的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枯萎!无数细密的、如同霉菌般的暗红色绒毛,正从她抓破的皮肉下疯狂滋生、蔓延!
她的眼珠浑浊不堪,瞳孔深处,赫然倒映出无数扭曲蠕动的幽冥鬼影!那正是幽冥花粉深度侵蚀、引发神魂幻灭的征兆!
“花…花粉毒发了!”有见识的血刃卫失声惊呼!
更恐怖的是,那女人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被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支配。她布满暗红绒毛、如同鬼爪般的手,猛地抓向离她最近的一个蜷缩在墙角、吓得呆住的瘦小男孩!
“娘…娘亲!不要!”男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拦住她!”涵婓厉喝!
距离最近的两名血刃卫反应极快,身形如电扑上,试图制住那疯狂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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