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萧瑀(臣萧锐)恭迎陛下!陛下圣躬违和,怎可深夜劳顿…”萧瑀声音带着惶恐与关切。
李世民亲手将萧瑀扶起,语气温和,尽显君臣相得:“时文(萧瑀字)乃朕之股肱,听闻你旧疾复发,朕心难安,特来探望。”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萧瑀略显憔悴的脸庞,又落在一旁恭敬垂首、气质温润儒雅的长子萧锐身上,最后,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萧府那厚重古朴、沉淀着千年世家底蕴的门楣。
君臣二人相携入府,在幽静雅致的书房落座。王公公亲自守在门外,隔绝内外。
“陛下肩伤…”萧瑀看着李世民肩胛处衣袍下隐约透出的包扎痕迹,欲言又止,眼中忧虑更甚。他虽在“养病”,但朝堂风波岂能真的一无所知?卢国公府昨夜骤起的喊杀声和随后左武卫的封锁,早已在高层圈子里掀起了暗涌。
李世民摆摆手,示意无碍,端起萧锐亲自奉上的清茶,浅啜一口,话题却陡然一转,带着一丝探究:“时文啊,朕近来翻阅前朝旧档,偶见提及炀帝时宫廷秘药,名目繁多,诡谲异常。其中有一味奇毒,名唤‘九转蚀龙散’,传闻歹毒无比,炼制之法早已失传。你萧氏兰陵一脉,累世簪缨,藏书浩瀚,不知可曾听闻过此毒?或存有其相关记载?”
“九转蚀龙散?”萧瑀眉头微蹙,露出思索之色,随即坦然摇头,语气带着世家特有的矜持与笃定:“回陛下,此毒之名,臣确有耳闻,乃隋末宫廷禁忌,传闻中绝命之毒。然其配方早已毁于大火,乃无稽之谈。臣家中藏书虽丰,然皆圣贤经典、史籍方志、诗赋文章,于这等阴损诡谲之物,向无涉猎,更无收藏之理。我兰陵萧氏诗礼传家,素以清流自持,断不会藏匿此等祸国殃民之邪物!”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正气凛然,目光坦荡地迎向李世民深不可测的视线。
李世民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越发幽深:“哦?朕也只是随口一问。时文不必介怀。兰陵萧氏清名,朕自然深知。”他话锋再转,语气随意,“说起来,贵府秘库藏书之丰,天下闻名。不知朕何时有幸,能一观其中珍藏?开开眼界?”
萧瑀心中猛地一凛!皇帝深夜探病是假,询问禁忌之毒是假,真正的目的竟是直指萧家根基——秘库!
他面上不动声色,捋了捋长须,露出为难的苦笑:“陛下言重了。所谓‘秘库’,不过是萧家历代先祖收集的一些孤本、手札、以及些许祖传旧物罢了,杂乱无章,实无甚可观之处。且…祖训有言,非嫡系家主临终之际,不得轻启秘库之门,以免不肖子孙妄动祖宗心血,或招致祸端。此乃家规,臣亦不敢违逆祖宗遗训,还请陛下体谅。”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抬出了祖宗家法,又暗示了开启秘库的凶险与麻烦,将李世民的试探轻轻挡了回去。
李世民目光在萧瑀坦荡却隐含戒备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旁边侍立、始终恭敬温润、看不出丝毫异常的萧锐,忽然朗声一笑:“哈哈,家规祖训,自当遵从。是朕唐突了。时文好生养病,朝堂诸事,朕还等着你早日回来为朕分忧。”他放下茶盏,起身告辞。
萧瑀父子恭送圣驾至府门。望着帝辇消失在沉沉夜色中,萧瑀脸上的恭敬与病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至极的深沉!他看向长子萧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立刻传信回兰陵!秘库恐生变数!所有知晓秘库内情之人,严加管束!还有查!动用所有暗线,给老夫查清楚!昨夜卢国公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叫林枫的少年,又是何方神圣!”
萧锐眼中也闪过一丝精芒,躬身应道:“是,父亲!”
帝辇并未直接回宫,而是绕行至太医署附近一处不起眼的院落。这里是百骑司在宫外的一处秘密据点。
李世民并未下辇,只是掀开车帘一角。早已等候在此的张阿难如同影子般贴近车窗。
“如何?”李世民的声音冰冷。
“回陛下。”张阿难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萧府表面平静,然陛下离去后,萧瑀父子于书房密谈近一刻钟。萧瑀神色异常凝重,已命心腹以萧氏秘法,星夜传讯回兰陵祖地,内容提及‘秘库生变’、‘严查卢国公府事’及‘林枫’之名。其长子萧锐,已动用萧家在长安及周边所有暗桩,全力打探昨夜卢国公府详情及林枫底细。”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反应倒是快。” 他沉吟片刻,“萧锐此人你观之如何?”
“萧锐公子,温润如玉,进退有据,孝悌之名闻于长安。”张阿难陈述道,“然据密报,其近半年来,曾三次秘密延请长安名医‘赛华佗’孙回春入府诊治,皆言是旧疾‘心痹’复发,需静养。孙回春口风甚紧,只言脉象‘沉滞郁结,似有异物’,用药也多为疏肝理气、安神定惊之方,并无特别之处。但百骑司安插在孙氏医馆的暗桩发现,萧锐每次问诊后,孙回春都会暗中焚烧一批沾染了暗紫色污渍的布巾,气味与寻常血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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