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在叶红鱼身后重重关上,将里面那个男人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目光隔绝开来。走廊里冰冷的空气让她因愤怒而发烫的脸颊稍微降了点温,但心头的焦躁和那股挥之不去的、被洞穿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红鱼!这边!”副支队长张强站在走廊拐角,脸色铁青,不停地朝她招手,压低的嗓音里带着火气。
叶红鱼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刚靠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张强脚下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
“怎么回事?张队?”叶红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怎么回事?”张强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叶红鱼,手指几乎要戳到她脸上,“我还想问你呢!叶红鱼!谁给你的胆子,一声不吭就把周家要动的人带回来?啊?!”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砂纸摩擦般刺耳:“周国强!周董!电话直接打到局长那里了!语气硬得像铁!人家手里有‘证据’!指名道姓,说里面那个林风,就是昨晚把他儿子周浩打成残废的凶手!要求我们立刻、马上、从严处理!证据确凿的话,最好能让他把牢底坐穿!”
张强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你知不知道周家在滨海是什么分量?他儿子刚出事,凶手没抓到,我们压力已经顶破天了!现在倒好,你直接把人家‘仇人’请回来了?你这不是给局里引火烧身吗?!”
“张队!”叶红鱼毫不退缩地迎上他愤怒的目光,声音斩钉截铁,“我带回林风,是因为他在公共场所对柳菲菲进行严重的精神威胁,导致对方当众崩溃!柳菲菲是报案人,是受害者!我们有出警记录,有咖啡厅初步的旁证!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至于周浩的案子,那是另案!周国强说有证据?什么证据?拿出来!如果真有铁证证明林风是凶手,我叶红鱼第一个给他上手铐脚镣!但仅凭他一个电话,就想让我们刑警队变成他周家的私刑打手?张队,这不符合程序,更不符合我们警察的职责!”
“程序?职责?”张强被噎了一下,随即更加恼火,指着审讯室的方向,“那里面坐的是个善茬吗?啊?你看看他那双眼睛!那是什么眼神?平静?那是吃人的眼神!叶红鱼,你办案是凭直觉,但这次你的直觉可能惹上大麻烦了!柳菲菲是周浩的未婚妻,她报的案,和周国强施压,本质上就是一件事!都是冲着弄死这个林风来的!”
他烦躁地又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我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周家的压力已经顶到局长办公室了!你赶紧的,把柳菲菲那边的笔录做扎实,该拘留就拘留!至于周浩的案子……”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先别硬碰硬,等周家所谓的‘证据’送过来再说!别把自己搭进去!”
张强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叶红鱼因原则而燃烧的怒火上,却浇不熄她心头那点冰冷的疑虑。周家的霸道,让她恶心;张强的妥协,让她憋屈。但更让她在意的,是林风在审讯室里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和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警局比想象中有意思”。
有意思?什么有意思?是周家的权势?还是别的什么?
她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知道了,张队。柳菲菲的笔录我会尽快做。但周浩的案子,我保留继续调查林风关联性的权力。”她没等张强再说什么,转身大步朝着临时安置柳菲菲的问询室走去。
* * *
冰冷的白炽灯光下,柳菲菲蜷缩在问询室的硬塑料椅子上,像一只受惊过度、羽毛凌乱的雀鸟。昂贵的套装皱巴巴的,沾着干涸的咖啡渍和灰尘。精心打理的发髻彻底散了,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眼神空洞,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叶红鱼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她皱了皱眉,将一杯温水放在柳菲菲面前的桌上,拉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柳小姐,”叶红鱼的声音放得比平时柔和一些,但依旧带着职业性的清晰,“我是市局刑警队的叶红鱼。能跟我说说,刚才在蓝调咖啡厅,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那个叫林风的男人,对你做了什么?”
“林风……”这个名字如同魔咒,柳菲菲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她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叶红鱼放在桌上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掐得叶红鱼生疼。
“叶警官!救我!他要杀我!他真的会杀了我的!”柳菲菲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他是恶魔!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关起来!永远不要放他出来!不然……不然我和周浩都会死的!”
叶红鱼强忍着手上传来的疼痛,没有立刻抽回手,只是冷静地看着她:“柳小姐,冷静一点。这里是警局,你很安全。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威胁要杀你?用什么方式?有武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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