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的晨雾还没散,巡抚衙门的码头已泊着官船。木慧的海青官袍外罩了件貂裘,领口别着慕容向晚亲手打的银丝扣,怀里正揣着一双虎头鞋——是小女儿晚晚昨夜哭着塞给她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绣满了稚嫩的心意。
“阿澈在学堂背《论语》了,说等娘回来要背给你听。”慕容向晚的石青官袍沾着雾水,一手牵着六岁的儿子阿澈,一手护着四岁的女儿晚晚,两个孩子穿着同款的湖蓝小袄,像两朵含苞的莲,“孩子们说,要把压岁钱都给你买滇西的蜜饯。”
阿澈忽然挣开父亲的手,扑进木慧怀里,小脑袋在她官袍上蹭出褶皱:“娘,我会帮爹爹看账本,还会教妹妹算算术,你早点回来。”晚晚则举着手里的布老虎,奶声奶气地喊:“娘,打虎!”
木慧笑着揉了揉孩子们的头,海青官袍的袖角沾了点晚晚脸上的胭脂:“娘去去就回,给你们带滇西的孔雀羽毛做毽子。”她转向慕容向晚,将虎头鞋塞进他手里,“这双给晚晚换着穿,阿澈的书案该换个高些的了,你别忘了。”
慕容向晚接过鞋,指尖触到她残留的温度,忽然将她往怀里带。雾中的船影晃得人眼晕,他望着她海青官袍下露出的皓腕,那里的旧伤还在,是当年为护他和襁褓中的阿澈被苗匪的刀划的。“万事小心,”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混着孩子们的笑闹,“我带阿澈晚晚在柳州等你。”
木慧在他唇上啄了口,貂裘的毛蹭着他的下颌:“等我收拢旧部,便带他们回柳州,给孩子们当马骑。”她最后抱了抱两个孩子,转身踏上跳板时,海青官袍的摆扫过船板,像道决绝的浪,却在船头回望时,眼底的不舍漫成了雾。
同一日的西跨院,蒋墨萱正教解语和晚晚认算盘。湖蓝比甲的袖口沾着墨,握着晚晚的小手拨算珠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琉璃:“晚晚看,这颗是‘五’,加上那颗‘一’,就是咱们家阿澈哥哥的岁数啦。”
解语穿着淡紫色修身短裙,坐在旁边看,裙摆下的小腿偶尔被晚晚的小袄蹭过,带来一阵软乎乎的暖。“墨萱姐姐对孩子真温柔。”她轻声道,望着蒋墨萱比甲下露出的手腕,那里正被晚晚的小手抱着,像攀着棵可靠的树。
蒋墨萱的耳尖红了,鼻甲的系带在指间绕了两圈。昨夜慕容向晚找她说话,石青官袍的影落在帐上,低声说“木慧走了,孩子们淘,你多帮衬着些”时,她忽然觉得,那些算珠外的温柔,原是藏在骨子里的。
“孩子们多可爱。”她笑着捏了捏晚晚的脸,转头给解语递了块杏仁酥,“刚出炉的,你尝尝,阿澈说太甜,晚晚说太淡,倒合你的口味。”
酥饼的甜混着她指尖的墨香漫开,解语望着蒋墨萱逗晚晚时的笑眼,忽然想起木慧临走前的话:“墨萱看着冷,却最疼孩子,当年阿澈出痘,她守了三夜没合眼。”此刻看来,那温柔像初春的融雪,悄无声息,却能润透人心。
午后练枪时,覃雪梅的月白短打沾了汗,却正被阿澈拽着衣角喊“雪梅姑姑教我耍枪”。她弯腰将孩子架在肩头,短打的后背绷出结实的弧,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软:“慢点闹,当心摔着,你娘回来要罚我。”
解语的枪杆晃了晃,修身短裙的裙摆扫过覃雪梅的靴面:“雪梅姐姐对阿澈真好。”
覃雪梅低笑,腾出一只手护着肩头的孩子:“这小子像他爹,看着稳,实则皮得很。”她忽然朝廊下喊,“慕容大人,管管你儿子,快把我枪缨拽秃了!”
廊下的慕容向晚正看账册,闻言抬头,石青官袍的影落在地上,笑着摇头:“随他闹,你小时候比他还野。”蒋墨萱端着茶过来,湖蓝比甲的身影穿过花帘,先给慕容向晚递了茶,又弯腰把晚晚抱起来,指尖轻轻擦去孩子嘴角的点心渣。
暮色降临时,蒋墨萱帮解语铺床,晚晚抱着布老虎赖在旁边不肯走。湖蓝比甲的袖角拂过锦被上的雪莲纹,忽然轻声道:“夜里若怕黑,便来主院睡,孩子们闹,倒不冷清。”她的手停在解语的发间,比甲的糙指轻轻拢着那缕散下来的青丝,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
解语的心跳漏了半拍,望着蒋墨萱哄晚晚的侧脸,忽然明白——木慧的离开,像块投入湖心的石,让这院子里的每个人,都悄悄露出了藏在硬壳下的柔。蒋墨萱的温柔不是刻意,是像算珠那样,一颗一颗,慢慢垒起来的暖,混着孩子们的笑,成了柳州最安稳的光。
夜渐深,主院的灯还亮着。慕容向晚在教阿澈写“娘”字,蒋墨萱抱着睡熟的晚晚坐在旁边,解语则帮着研墨,石青的官袍、湖蓝的比甲、淡紫的短裙,在烛火里交叠成影。远处西跨院的熏炉还燃着兰香,像在等滇西的风,带回海青官袍的影,带回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暖。
柳州的晨雾裹着水汽,码头的官船已升起风帆。木慧将最后一包药塞进蒋墨萱手里,海青官袍的袖角沾着露水,声音压得极轻:“向晚那性子,看着细心,实则粗疏得很——夜里总踢被,你多照看;他胃寒,晨起的茶得用温的;还有,案头的账册别让他堆太高,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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