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敢!”陆宜棠立刻蒙上眼,弯刀出鞘时带起阵风,“六爷可别放水,我要真刀真枪地来!”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往左侧移,很轻,像猫踩在棉花上。雪纱罩衫下的心跳忽然快了些,她握紧刀,循着那细微的声响往左侧挥——却扑了个空,反被他从身后轻轻攥住了手腕。
“太急了。”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带着点汤香,“破绽不是追着跑的,是等它自己送上门的。”
陆宜棠挣开他的手,往右侧跳开:“再来!”这次她没急着出刀,而是侧耳听着,灯笼的风掠过他的蟒袍,发出“簌簌”的响——那是他要转身的信号。
她忽然拧腰,弯刀往后划去,恰好擦过他的袍角。“中了!”她欢呼着扯下眼罩,看见他玄色蟒袍的摆上划开道小口,像被风撕开的夜。
鬼子六低头看着那道口子,忽然笑了:“比上午又进步了五成。”他伸手替她理了理汗湿的发,“这才是陆家姑娘的样子——烈里带巧,急里藏稳。”
陆宜棠往他怀里钻了钻,雪纱下的肩贴着他的臂,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忽然觉得这演武场的灯笼、手里的刀、他身上的香,比任何东西都让人踏实。“六爷,”她的声音含着点困,“等我赢了大会,我们去江南采棠花时,你也穿这样的玄色袍子好不好?衬得花更红。”
“好。”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再给你买柄新刀,刀鞘上镶满棠花,比冼婆婆送的还亮。”
灯笼的光越发明亮,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幅被暖光浸过的画。远处的厨房传来陆宜昕与陆宜瑾的说笑声,混着汤香与花香,漫过演武场的每寸角落。陆宜棠的弯刀在鞘里轻轻颤,像在说——这朵正在长大的棠花,往后的路,定会带着锋芒,也带着身边的温柔,越走越亮。
卯时的早市刚开市,青石板路上就飘起了热气。陆宜棠的石榴红短打混在人群里,手里攥着刚买的糖画,雪纱罩衫的下摆扫过卖花姑娘的竹篮,带起的茉莉香缠着她的发梢,像串会动的香珠。
“慢点跑,别撞着杂耍班子的刀。”鬼子六的玄色蟒袍紧随其后,指尖攥着她的手腕——怕她又像上次那样,为了追只戏法兔子,差点撞翻糖人摊。
陆宜棠嘴里含着糖画,含糊着指向前方:“你看!那就是‘飞刀穿环’!”
场子中央,个精瘦的汉子正蒙着眼,飞刀“嗖嗖”往木桩上的铁环里扎,刀刀精准,引得围观人喝彩。陆宜棠看得眼睛发直,雪纱下的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弯刀,指腹碾过新绣的棠花刀穗:“他的手腕……松得像没骨头。”
“那是巧劲。”鬼子六往她身边靠了靠,玄色袍角挡住挤过来的孩童,“就像你练‘破风式’时,得让力顺着刀走,不是跟刀较劲。”
卖茶的摊子飘来顾芷琪的笑,孔雀绿旗袍正往茶碗里续水:“就知道你们会来。”她往陆宜棠手里塞了杯凉茶,“这汉子是江南来的,据说年轻时跟冼婆婆学过几招,你仔细看他的步法。”
陆宜棠捧着茶碗,眼睛却没离开场子。那汉子扔出最后柄飞刀时,忽然旋身,脚尖在木桩上轻点,像片叶子飘回原地——那转身的弧度,竟和“棠花三式”里的“落英”有几分像,只是更柔,更滑。
“我懂了!”她猛地拽住鬼子六的袖子,石榴红的身影在人群里晃,“他不是在扔刀,是在‘送’刀!就像把刀轻轻放进环里!”
早市的喧嚣忽然静了瞬,汉子收刀时恰好望过来,看见陆宜棠腰间的弯刀,忽然笑了:“小姑娘也是练家子?这刀穗……是陆家姐姐绣的吧?”
陆宜昕的月白旗袍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拎着刚买的桂花糕,闻言往妹妹身后躲了躲:“陈师傅好眼力。”
陈师傅的目光落在陆宜棠身上,忽然抛来柄木刀:“试试?”
陆宜棠接住刀时,手心的汗差点让木刀滑掉。她深吸口气,学着陈师傅的样子旋身,木刀顺着旋转的力道甩出——虽没中靶,却比往日稳了许多,没有半分滞涩。
“好!”陈师傅拍起了手,“这股子灵劲,像极了冼婆婆年轻时。”他往鬼子六那边扬了扬下巴,“帅爷,这姑娘若去比武大会,我赌她赢。”
回帅府的路上,陆宜棠的糖画早吃完了,却依旧攥着那柄木刀比划。晨光穿过她的雪纱罩衫,将石榴红的身影染成金,像朵迎着日头开的花。
“六爷,”她忽然停步,木刀往地上划了个圈,“我想通了‘闭着眼削枝桠’的道理——不是靠听,是靠‘顺’,顺着风,顺着力,顺着……心里的那点准头。”
鬼子六低头时,恰好撞见她眼底的光,比早市的灯笼还亮。他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玄色蟒袍的摆扫过她的膝头:“那我们回演武场,再练三百遍。”
陆宜棠在他怀里笑,雪纱下的胳膊搂住他的颈:“三百遍就三百遍!等我赢了,江南的棠花,要摘最大最红的!”
早市的热气漫过街角,混着茉莉香与糖画的甜,像在给这赶路的身影,铺了条香烘烘的路。陆宜棠的木刀在怀里轻轻晃,刀穗上的棠花随着动作跳,像在说——这朵急着长大的棠花,离她的花期,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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