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急诊电话
秋分后的申城,梧桐叶刚染上浅黄。岐仁堂的铜葫芦幌子在霓虹灯影里晃悠,二楼诊室的灯还亮着。岐大夫正对着脉枕琢磨一本线装本《脾胃论》,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簌簌作响。
"叮铃铃——"老式电话机突然爆响,惊飞了窗台上打盹的灰鸽子。
"岐大夫!救命啊!我老公快不行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哭腔,背景里隐约有男人的呻吟。
"别急,慢慢说。"岐大夫摘下老花镜,指尖在檀木镇纸上轻点,"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是啊!今晚公司聚餐,他在'辣府'吃了三盘毛肚、两斤小龙虾,还灌了半箱冰啤酒!回来就说肚子胀,现在跟个鼓似的,疼得在沙发上打滚,想吐吐不出,想拉也拉不出......"
岐大夫捏着听筒站起身,望向窗外。不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还亮着加班的灯火。现代人的脾胃,就像被硬塞进过量数据的老电脑,迟早要宕机。
"你先找根筷子,蘸点香油擦擦他虎口的合谷穴,我十分钟到。"挂了电话,他从药柜深处掏出个牛皮纸包,里面是暗褐色的药丸,凑近能闻到股辛烈的药香——那是按《金匮要略》方子配的三物备急丸,含着巴豆霜、大黄和干姜,是对付食积重症的"急先锋"。
第二章 腹胀如鼓的中年男人
推开患者家门时,一股混杂着火锅味和汗味的浊气扑面而来。客厅里,穿西装的男人蜷缩在真皮沙发上,双手按着肚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发际线往下淌。他叫陈建国,是家广告公司的总监,四十岁出头,啤酒肚本就不小,此刻更是鼓得像怀胎七月。
"岐大夫您可来了!"陈太太眼圈通红,递过一杯水,"他刚才想抠喉咙催吐,结果吐了两口酸水就卡住了,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
岐大夫没说话,先把手指搭在陈建国手腕的寸口脉上。指下脉象沉实有力,像有根小鼓槌在跳。又探了探人迎脉(颈部动脉),比寸口脉弱了不少。"腹胀如鼓,按之坚硬?"他问。
"是啊!跟块石头似的!"陈建国龇牙咧嘴地答,"下午在火锅店就觉得不对劲,想着喝冰啤酒压一压,谁知道越喝越胀......"
岐大夫掀开他的睡衣,掌心贴在脐周。腹部皮肤紧绷发亮,叩击时发出"嘭嘭"的浊音,活像个蒙了皮的太鼓。"《黄帝内经》说'饮食自倍,肠胃乃伤',"他慢悠悠地说,"你这是典型的饮食自伤,脾胃被厚味堵住了。"
陈太太在一旁跺脚:"都怪他,每次聚餐都跟打仗似的,同事说他是'火锅推土机'!"
第三章 备急丸与无忧散
"岐大夫,快想想办法吧!"陈建国疼得直哼哼,"我现在感觉肠子都打了结,气儿都喘不匀。"
岐大夫从牛皮纸包里倒出五粒药丸,黑黢黢的像小煤球。"这是三物备急丸,"他解释道,"巴豆能温通开闭,大黄荡涤积滞,干姜散胃中寒凝。但这药峻猛,服后可能会腹痛腹泻,你要有心理准备。"
陈建国盯着药丸犯嘀咕:"这么小颗能管用?我以前吃吗丁啉都没用......"
"此一时彼一时。"岐大夫打断他,"你现在是肠胃被食物堵死了,像被淤泥堵住的水渠,光靠健脾消食的药就像拿小铲子清淤,太慢!得用巴豆这样的'炸药'炸开淤塞。"
陈太太端来温水,看着丈夫把药丸吞下。十分钟后,陈建国突然捂着肚子呻吟起来,肠鸣声像打雷一样响。"来了!"岐大夫眼神一亮,"快扶他去厕所!"
可刚到厕所门口,陈建国就弯着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黏涎。"堵住了!还是堵着!"他满头大汗。
岐大夫眉头一皱,又倒出五粒备急丸:"再服一次!然后把这包无忧散用温水冲服。"无忧散是他按李东垣方改良的,含炒莱菔子、枳实、厚朴,能降气消胀。
这次药丸下肚没多久,厕所里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陈建国先是大吐,吐出的全是未消化的火锅料,带着浓烈的酸腐味;接着是腹泻,排泄物像水一样冲出来,足足拉了三四次,量有两大盆。
陈太太在外面听得目瞪口呆,直到里面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敲门。陈建国虚弱地靠在马桶上,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怪了,肚子一下子就空了,像放了气的气球。"
第四章 岐大夫的"脾胃课堂"
凌晨一点,陈建国喝着稀粥,听岐大夫讲"脾胃经"。
"您刚才说我这是'内伤饮食',跟外感风寒有啥区别?"他好奇地问。
岐大夫给他把脉,寸口脉已经平缓了些:"李东垣先生说过,人迎脉主外感,气口脉主内伤。你脉气口大于人迎,就是吃出来的病。就像家里的下水道,平时倒点油水没事,倒多了就堵。"
"可我看您平时给人看病,都用四君子汤、补中益气汤这些补药,怎么今天用这么猛的药?"陈太太递过一碟酱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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