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睁开眼睛,看着我憋得通红的小脸和手忙脚乱的样子,并没有丝毫的不耐。他伸出手,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按在我冰凉的小腹(丹田位置),另一只手则按在我的后背心(命门附近)。
“莫急,莫强求。”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意守丹田,似守非守。呼吸…要深…要长…要匀…”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棉衣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流,缓缓渗入我的身体。同时,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清凉的气息,随着他的引导,从按在我背心的手掌传入,沿着脊柱缓缓下行,汇入小腹。这股气息与我自身那刺骨的阴寒截然不同,它温和、纯净,带着一种生生不息的活力,如同一缕破开冰封的初春暖流。
“这就是…‘炁’?”我心神剧震,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爷爷所说的那种存在于天地、流转于自身的力量!它如此微弱,却如此真实!
在那股外来暖流的引导下,我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尝试着跟随爷爷的节奏。吸气时,不再刻意想象,只是努力将气息吸得更深一些,试着去“感受”那股流入小腹的暖意。呼气时,也不再憋闷,而是自然地、缓慢地将浊气吐出。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暖意,真的开始在我冰凉的小腹深处凝聚、盘旋,虽然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但它确实存在了!
“好,保持这种感觉。”爷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缓缓收回了手掌,“这便是玄冥吐纳的入门之基——引气入体,凝神丹田。每日卯时(清晨5-7点),天地阳气初升,最宜修习此法。持之以恒,丹田之炁自会壮大,温养脏腑,驱寒辟邪。”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修炼结束,我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小腹处那点微弱的暖意早已消散,只剩下熟悉的阴冷和深深的疲惫。但内心深处,却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满足感。我终于,触摸到了那个神秘世界的门槛!
爷爷传授的第二个根基,是“静心清神咒”。这是一段更加短促、音节也更为奇特的咒文: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咒文本身依旧晦涩,但爷爷重点强调的是念诵时的“心念”。他教导我,念诵此咒时,需摒弃一切杂念,观想眉心处有一点清冷纯净的月光,随着咒文诵念,月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洗涤整个脑海,驱散所有烦躁、恐惧和负面情绪。
“此咒不修炁,只修心。”爷爷神色肃然,“心若磐石,则外邪难侵;神若明镜,则幻象自破。尤其对你…”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那些‘东西’的侵扰,多半始于乱心。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便是守住性命的第一道关隘!”
练习静心咒远比吐纳更让我痛苦。闭上眼,黑暗降临,那些无形的窥视感便如同潮水般涌来,伴随着各种难以名状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和幻象碎片。有时是母亲临死前大睁的、空洞的眼睛,有时是窗外扔进来的、血淋淋的死鸡头,有时是风雪夜里父亲绝望嘶吼的背影…每一次尝试集中精神观想那点“月光”,都会被这些翻涌的杂念和恐惧轻易打断。念诵的咒文也变得磕磕绊绊,毫无力量感。
爷爷并不催促,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在我心神彻底失守、小脸煞白、身体控制不住颤抖时,才伸出温暖的手掌按在我的头顶,口中低喝一声:“定!”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注入,强行压下那些翻腾的杂念和恐惧,让我得以喘息。
“心猿意马,非一日可降。”他收回手,声音平静,“日日持诵,便是磨刀之石。百遍不成,便千遍;千遍不成,便万遍。总有水滴石穿之日。”
日复一日,卯时吐纳,子夜静心(爷爷说子时阴气最重,心魔最盛,正是磨砺心志的磨刀石),成了我生活中雷打不动的功课。进展,却慢得令人沮丧。
玄冥吐纳法,引气入体,凝练道炁,这本是玄门最根基的功夫。可对我而言,却如同在坚冰上开凿沟渠,艰难无比。那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爷爷所说的“灵气”,我感知起来极其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即便在爷爷引导下,偶尔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引入丹田,那点可怜的暖意也如同风中残烛,转瞬即逝,根本无法在冰寒刺骨的丹田里真正扎下根来。更别提自行运转周天了。每一次修炼结束,除了精疲力竭,丹田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死寂的冰原。
静心咒的修炼同样进展缓慢。那些盘踞在意识深处的恐惧和杂念,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异常。观想的“月光”总是微弱黯淡,轻易就被阴霾吞噬。虽然爷爷的“定”字诀总能及时拉我一把,但我深知,这终究是外力,离“心神安宁”、“智慧明净”的境界,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种与同龄人修炼速度天差地别的挫败感,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头。尤其是当隔壁李婶家那个比我大两岁的虎子,跑来炫耀他爹刚教他的一套“虎虎生风拳”,在院子里打得虎虎生威(虽然在我眼里破绽百出),引得李婶连声夸赞“虎子有出息”时,那种对比带来的酸涩和无力感,更是难以言喻。我只能在角落里,默默运转着那几乎毫无进展的吐纳,感受着丹田的空虚和身体的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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