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声透过雨幕传来时,林清浅正对着铜镜擦拭鬓角的血渍。铜盆里的水已染成淡红,倒映着她眉间未散的冷凝。桃夭捧着干净的月白襦裙立在一旁,忽然瞥见小姐指尖攥着的羊脂玉佩,穗子上那枚褪色的红玛瑙珠子轻轻晃出细碎光影。
"这玉佩的纹路...像是南疆蛊族的图腾。"陆沉舟不知何时立在廊下,玄色外袍沾着夜露,手里握着半卷泛黄的舆图,"方才让暗卫查了,十年前西南水患时,朝廷赈灾银两次失窃,卷宗里提到过一枚'双鱼衔尾佩'。"
林清浅闻言转身,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双鱼交颈处果然刻着细小如蚊的蛊文。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师父带她在苗疆避雨时,曾见过寨老腰间挂着类似的佩饰,说是"通灵蛊师与鬼神的媒介"。
"桃夭,你去把东厢房第三格的檀木匣拿来。"林清浅将玉佩放在妆奁上,袖中滑出半片残破的信笺,"昨天在街角茶寮,有个乞儿塞给我这个。"
陆沉舟接过信笺,泛黄的宣纸上墨色洇开,勉强辨认出"沉舟勿念...玉佩藏钥..."几个字迹。他指尖一颤,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在他手里的玉佩——半月前为救林清浅坠入山涧时,那枚玉佩已经碎成两半。
"难道...当年父亲的死,和这玉佩有关?"陆沉舟声音低沉,指腹摩挲着舆图上西南行省的朱砂标记,"父亲押运赈灾银失踪那晚,曾有人看见他和戴双鱼佩的人交谈。"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林清浅抄起案头长剑旋身劈向窗棂,却见一道黑影抛进个油纸包,转瞬消失在雨幕中。桃夭哆嗦着打开纸包,里面竟是半块雕工粗犷的玉佩,断口处还沾着暗红血迹。
"小姐,这断口...和您手中的玉佩能拼上!"桃夭惊呼出声,两块玉佩相合处,竟露出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隐约可见"玄机阁"三字。
林清浅心口剧跳。玄机阁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情报组织,五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江湖传言其阁主被仇家灭门,临终前将秘宝藏在"双鱼衔尾"之处。她忽然想起白天在米铺遇见的跛脚老汉,他弯腰捡米时,后颈露出的红痕正是玄机阁特有的蛊虫咬痕。
"走,去米铺。"陆沉舟将两块玉佩收入袖中,顺手扣上腰间的鎏金匕首,"桃夭留下守宅,若有异动就点燃西角的狼烟。"
桃夭刚要争辩,却见林清浅已将软剑缠在小臂上,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与玉佩上的蛊文竟有几分相似。她忽然想起小姐总在月圆之夜对着星空出神,那时她眼中的哀伤,竟像藏着整个江湖的恩怨。
米铺后院的柴房里弥漫着陈米的霉味。陆沉舟用火折子照亮墙角,赫然看见砖缝里嵌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银片,边缘刻着"卯时三刻,城西破庙"。林清浅皱眉抚过墙面,指尖忽然触到一块松动的青砖,用力一推,竟露出个直通地下的石阶。
"小心机关。"陆沉舟按住她的肩膀,从靴筒里取出枚铜钱抛向石阶。铜钱滚到第三级时,两侧突然射出数十枚淬毒的弩箭,擦着墙面钉入对面土墙,发出簌簌轻响。
林清浅屏住呼吸,摸出袖中的梅花镖掷向右侧石壁。果然,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弩箭机关缓缓闭合。两人沿着石阶下行,潮湿的空气中渐渐飘来线香的味道,转过三道弯后,眼前竟出现一间石屋,墙上供奉着玄机阁历任阁主的灵位。
"看这里!"陆沉舟指着灵位下方的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二十年前的漕运账本,每本封皮上都画着双鱼标记。林清浅翻开最上面一本,赫然看见父亲的名字与"赈灾银三百万两"的字样并列,墨迹早已氧化成褐色,却像血痂般刺目。
"原来...父亲不是贪墨银两相公。"林清浅声音发颤,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总被追杀——有人想让当年的真相永远沉入黑暗。陆沉舟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忽然听见石屋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是蛊毒!"林清浅嗅到空气中的腥甜,急忙推开陆沉舟。几乎是瞬间,无数条青鳞小蛇从石壁缝隙涌出,蛇信吞吐间喷出淡紫色烟雾。陆沉舟挥剑劈断几条蛇,却见断口处流出的血竟凝成冰晶,这才惊觉是苗疆秘传的"冰蚕蛊"。
"用火烧!"林清浅想起师父教过的解法,迅速掏出火折子点燃墙角的柴草。青蛇遇火发出刺耳的嘶鸣,纷纷退向暗处,却在此时,石屋顶部突然塌下一块石板,露出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手中弩箭直指林清浅咽喉。
陆沉舟想也不想扑过去,肩头顿时绽开一朵血花。林清浅趁势甩出软剑缠住那人手腕,却在面具跌落的瞬间,与对方眼中的惊诧撞个正着——那是双如琥珀般通透的眼睛,竟和桃夭的瞳孔颜色一模一样。
"你是谁?"林清浅剑尖抵住对方咽喉,却在看见对方锁骨处的朱砂痣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枚痣的位置,和她生母留给自己的玉佩内侧刻着的图案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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