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匹揉皱的素绢铺在青石板上,林清浅望着老者掌心那滩融化的糖画,金黄糖丝正沿着他苍老的掌纹缓缓流淌,在石砖上洇出不规则的光斑。这缕甜腻气息混着晚春的槐花香,突然刺破她记忆里某扇锈蚀的铁门——那年她七岁,师父总在暮色里举着糖画逗她,糖丝勾出的蝴蝶翅膀上还凝着细碎的糖晶,在灯笼下闪得像会飞起来。
您...是师父座下的陈师叔?"林清浅声音发颤,眼前老人鬓角的银霜与记忆中总穿青布衫的中年人渐渐重叠。十年前师父突然闭关,陈师叔也随之消失,再后来听人说他堕了魔修,没想到竟在今夜带着半块融化的糖画出现在陆府后巷。
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糖画边缘,糖丝突然凝成蝴蝶形状,翅膀上隐约浮现出朱砂小楷:"子月初一,寒山寺后殿。"他抬头时眼底泛着水光:"清浅,你师父...他快撑不住了。"话未落音,胸口突然绽开大片血渍,深灰长衫上蜿蜒的血迹竟似活物般蠕动,渐渐聚成三朵墨色梅花。
"梅花烙!"林清浅瞳孔骤缩。这是当年血洗清云观的杀手标志,她永远记得那个暴雨夜,师父将她推入密道前,衣摆上就是这样的血梅花。她慌忙扯下腰间玉佩按在老人伤口,温润玉光映出对方眼底的释然:"带着糖画去找...沉舟公子,他能看懂..."话音戛然而止,老人后颈处浮出半枚蝴蝶胎记,正是清云观弟子的印记。
玉佩落地的脆响惊醒了怔忡的林清浅,她颤抖着捡起糖画盒子,发现盒底刻着极小的星图,正是清云观后山的方位。远处传来巡夜更声,她将老人遗体藏入巷口槐树后,指尖抚过蝴蝶糖画时,糖丝突然化作细沙般的金粉,在掌心拼出"沉舟"二字。
陆沉舟的书房还亮着灯。林清浅推门而入时,正见他倚在窗前擦拭那柄鎏金软剑,墨色长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那道浅红旧疤——是三年前为救她挡下的毒镖。听见响动,他抬眼时眸中冷意尚未褪去,却在看见她掌心的金粉时骤然柔和:"怎么这么晚..."话到一半便顿住,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袖口。
"陈师叔...他说师父快撑不住了。"林清浅将糖画盒递过去,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还有这个梅花烙,和当年..."陆沉舟接过盒子的瞬间,星图刻痕在灯光下折射出奇异光芒,他忽然扣住她手腕,带她来到书案前,铺开半幅残破的《九州星轨图》。
"三个月前在黑市买到的残卷,"陆沉舟指尖划过图上北斗方位,"每到子时,星图刻痕就会与这残卷重合。"当糖画盒底的星图与残卷拼接时,纸面突然浮现出血色字迹:"寒山寺地宫,锁魂铃七响为号。"正是陈师叔临终前的遗言。
窗外突然传来夜枭啼叫,林清浅心口猛地一跳,当年清云观被血洗前,也有这样凄厉的鸟鸣。她刚要开口,陆沉舟忽然按住她肩膀,耳尖微动:"西南角有三道气息,是梅花教的人。"话音未落,屋顶瓦片碎裂声响起,三道黑影破窗而入,袖口翻卷间露出绣着墨梅的护腕。
"拿命来。"为首者嗓音像生锈的刀刃,手中弯刀直奔林清浅面门。陆沉舟旋身将她护在身后,软剑如灵蛇出鞘,金芒闪过之处,弯刀应声而断。血腥味在室内蔓延时,第二道黑影已欺身近前,指尖淬毒的长针直取他膻中穴。
林清浅趁乱滚到书案旁,突然想起陈师叔临终前血渍凝成的梅花,从发间抽出银簪,蘸着案上朱砂在掌心画下逆梅阵。当第三朵朱砂梅花在掌心绽开时,正欲偷袭的第三道黑影突然发出惨叫,护腕上的墨梅竟在火焰中扭曲成灰。
"走!"陆沉舟抓住她手腕跃出窗外,夜风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哨声。两人在屋顶疾奔时,林清浅忽然看见槐树后陈师叔的遗体旁站着道白影,月光照在对方衣摆上,绣着的正是清云观的云纹暗纹。她刚要出声,陆沉舟突然将她按在屋脊阴影里,指尖抵在她唇上。
"是清云观的护山弟子。"他低声道,目光落在白影腰间玉佩,"当年你师父收下的记名弟子,叫...江砚?"林清浅屏息望去,只见那道白影正对着陈师叔遗体 knelt,取出瓷瓶往伤口倾倒金疮药,腰间玉佩正是清云观真传弟子的信物。
五更天时,两人终于甩开追兵回到房间。陆沉舟拧了热毛巾替她擦手,指腹划过她掌心的朱砂印时,忽然顿住:"这个逆梅阵...你师父当年是不是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林清浅点头,想起十四岁那年偷学禁术被师父罚跪的情景,师父说此阵需以心头血催动,每用一次便折损三年阳寿。
"明日就是子月初一。"陆沉舟凝视着桌上重合的星图,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当年清云观灭门案,梅花教只是明面上的刀刃,真正的幕后之人..."他声音低沉下去,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银镯,那是她从废墟里捡回的唯一遗物,镯身上的云纹已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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