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上的鎏金香炉飘出袅袅沉水香,却化不开丹房内凝滞的空气。林清浅的指尖还在发抖,那枚断成两截的银针滚落在青石板上,折射出细碎的银光,像极了三年前她在乱葬岗见到陆沉舟时,他眼角凝着的霜雪。
"浅儿......"陆沉舟的声音沙哑如被砂纸磨过,向来清冽如松泉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喉结滚动,想要伸手触碰她颤抖的肩膀,却在看到她颈间晃动的银锁时骤然顿住——那是他用自己半片灵骨为她炼制的护心锁,此刻正泛着不祥的暗红。
"三年前你坠崖失踪,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清浅后退半步,后背抵在冰凉的丹炉上,却抵不住心底漫上来的寒意,"别再用'时机未到'敷衍我,今日你若不说清楚......"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便将这丹房的禁术典籍全部付之一炬!"
陆沉舟瞳孔骤缩,袖中灵力翻涌却又强行压下。他望着眼前倔强的少女,忽然想起初见时她举着木剑拦在山门前,明明害怕得发抖却硬要装出凶巴巴的模样。那时他以为这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宗门千金,却没想到这双眼睛会成为他漫长黑夜里唯一的星光。
"好,我告诉你。"他忽然抬手扯断腰间的冰蚕软剑,玄色剑穗坠落的瞬间,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小臂——那上面盘踞着狰狞的血色咒印,如同活物般在苍白肌肤上蠕动,细看竟与血魔宗的魔纹别无二致。
林清浅猛地捂住嘴,险些惊呼出声。她踉跄着扑过去,指尖刚触到那咒印,陆沉舟便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却见她固执地抓住他的手腕,灵力顺着指尖涌入,却如泥牛入海般被咒印吞噬,反而让那些血丝愈发鲜艳。
"这是......血魔契?"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抬头望向他的眼底却已泛起泪光,"你竟然用禁术与血魔宗老祖宗签订共生契约?陆沉舟,你疯了吗!"
丹房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炸响,乌云不知何时已笼罩药王谷,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陆沉舟望着她眼底的痛楚,喉间泛起腥甜,终于开口说出那个藏在心底三年的秘密——
那年他坠崖后被血魔宗余孽擒住,亲眼目睹对方用禁术操控凡人炼制血魔傀儡。在即将被做成活祭的前夜,他无意中发现了血魔宗初代老祖的残魂。那老魔提出以"心灯换心"的交易:用陆家祖传的心灯盏承载魔魂,便可获得扭转战局的力量,代价却是每用一分灵力便要灼烧三分神魂。
"我原以为能瞒住所有人......"他自嘲地笑了笑,指腹轻轻抚过她泛红的眼角,"直到三个月前你为我挡下血魔刃,护心锁吸收了我的魔血开始反噬,我才知道根本瞒不住。"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单薄的衣料,她能清晰感受到那跳动异常的脉搏,"浅儿,我的心脉早已被魔纹侵蚀,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
林清浅猛地摇头,发间的玉簪坠落,墨发如瀑般散落肩头:"你以为独自赴死就是保护我?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在乱葬岗挖了三天三夜才找到你,看着你心口插着断剑却还有一口气时,我就发过誓......"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我林清浅的道侣,就算要死,也必须死在我怀里!"
窗外惊雷炸响,一道闪电劈开云层,将丹房照得亮如白昼。陆沉舟望着她眼中倒映的雷光,忽然想起宗门大比那年,她为了给他偷换破损的剑穗,在藏经阁被关了三天三夜。那时她也是这样倔强地仰着头,说"我们陆家的剑,不该断在这种地方"。
"浅儿,有件事我从未告诉你。"他忽然转身推开丹房暗格,取出一个用龙血木雕刻的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半盏青玉灯盏,灯芯处凝结着一滴暗红血珠,"这是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心灯残片,她说陆家心灯向来只认一人......"他将盒子轻轻放在她掌心,"自从你为我戴上护心锁的那天,它便开始自主凝结灯油。"
林清浅指尖一颤,忽然想起每次两人双修时,总能感受到一股暖流汇入灵海,原本以为是彼此契合,如今才明白竟是这心灯在作祟。她抬头望向他,却见他已盘膝坐在蒲团上,双手结出复杂法印,那些血色咒印竟开始顺着手臂向心口蔓延:"血魔契的反噬越来越频繁,恐怕撑不过下一次月圆。但在那之前......"他忽然冲她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我想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话音未落,丹房地面突然浮现出复杂的传送阵。林清浅只觉眼前光影变幻,再睁眼时已身处一处陌生的秘境。四周是遮天蔽日的古木,每棵树上都挂着数以万计的祈福牌,微风拂过,木牌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夏日里的风铃。
"这是......许愿林?"她惊讶地环顾四周,作为药王谷弟子,她自然听说过这个被列为禁地的上古秘境,传说在这里诚心许愿便能心想事成,却从未想过陆沉舟竟能找到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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