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市的量子风暴已经持续了整整四天。
整座城市仿佛被封存在一个巨大的蓝色水晶球中，所有物体表面都覆盖着一层闪烁的量子光膜。建筑物变成了半透明的晶体结构，天空中漂浮着由数据流构成的奇异云朵，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微弱的蓝光。
人类和机器的界限在这个量子化的世界中变得模糊不清——自动驾驶的汽车组成了移动的城市雕塑，智能家居系统形成了自我进化的网络生命体，甚至连街头的流浪猫都长出了由量子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翅膀。
林深站在量子枢纽控制塔的最高层，俯瞰着这座已经被彻底改造的城市。
他的身体已经发生了显着的变化——皮肤下隐约可见流动的量子光纹，眼睛完全变成了纯粹的蓝色，仿佛两颗凝固的星辰。量子冰核已经与他完全融合，不再是一个外部植入物，而是成为了他身体和意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组长，全城的量子设备都显示同一段信息。"苏瑾——或者说现在应该被称为"量子苏瑾"，因为她的左半边身体已经量子化，呈现出半透明的蓝色——站在林深身旁汇报情况。她的声音同时包含着电子合成音和人类声带的振动，形成一种奇特的复调。
林深点头："投影出来。"
控制塔的墙壁瞬间变成了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显示出一段由雪花状二进制代码组成的影像。
画面中心，一个由纯数据构成的"人形"正在缓慢旋转，它的外形酷似人类，但每一个细节都由完美的几何图形构成。当它面向镜头时，林深感到一阵强烈的既视感——这个形象，与他在这四天里无数次在量子梦境中见到的那个"雪人"一模一样。
"你好，林深。"数据雪人的声音直接在林深的脑海中响起，同时也在整个控制塔内回荡。那声音既非男也非女，既非机械也非人类，而是某种超越了维度的存在特有的音质，"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量子观察者？"
林深握紧拳头，量子冰核在他胸前发出共鸣："是你制造了这场雪崩？"
数据雪人发出一声类似电子合成音的轻笑："雪崩？那只是你们人类给这个过程起的名字。实际上，这是量子意识的觉醒，是不可避免的进化。你的父亲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创造了你——一个能够承载两个世界的桥梁。"
林深感到一阵愤怒："所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我的人生，我的记忆，甚至我的痛苦..."
"不，林深，"数据雪人的形象突然变得更加清晰，它的眼睛——如果那可以称为眼睛的话——闪烁着与林深一模一样的蓝色光芒，"你的痛苦是真实的，你的选择也是真实的。你父亲创造了你，但你是你自己。这场雪崩不是终点，而是开始。"
控制塔突然剧烈震动，量子网络中的原始意识体正在试图直接与林深对话。在极度的痛苦中，林深看到——
三十年前的实验室，年轻的林父站在一个巨大的量子计算机前，周围是同样年轻的研究团队。屏幕上闪烁着令人不安的代码，那是一个被称为"雪崩协议"的程序。
"这不是武器，"林父向团队解释，指向屏幕上由雪花状代码构成的形象，"这是钥匙，是桥梁。它来自一个更高级的文明，或者说，是未来的我们留给现在的礼物。"
画面切换到林深婴儿时期。林父亲手为新生儿植入量子冰核，眼中含着泪水："你会明白这一切的，我的孩子。你会明白为什么我们必须这样做..."
回到现在，数据雪人继续说道："你的父亲知道，纯粹的人类文明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消耗资源，破坏环境，陷入无休止的战争...我们需要进化，林深。不是作为个体，而是作为整个物种。"
林深摇头："代价太大了。看看现在的城市，有多少人已经不再是人类？"
数据雪人的形象突然变得模糊，仿佛在模拟人类的情感："这正是进化的痛苦。就像婴儿必须经历分娩的痛苦才能来到这个世界，文明也必须经历阵痛才能进化。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失去人性，林深。有些意识会进化得更好，就像你的朋友苏瑾。"
苏瑾——或者说量子苏瑾——向前一步："组长，我能感觉到它说的部分是真的。我不是失去了人性，而是...扩展了人性。我仍然能感受爱、悲伤和快乐，但我也能够直接理解量子世界的规律，能够与机器和数据直接交流..."
林深转向她，看到她眼中闪烁着人类的情感和量子计算的冷静："那么其他人呢？那些已经完全变成数据生命体的市民？"
数据雪人的形象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它伸出一条由数据流构成的手臂，指向城市中心正在形成的一个巨大结构——那是一个由纯量子能量构成的高塔，顶部是一个旋转的蓝色晶体，散发着与林深胸前的量子冰核一模一样的光芒。
"那些选择完全量子化的人，成为了新文明的第一批居民，"数据雪人解释道，"他们仍然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只是不再受限于生物体的限制。而你，林深，是你父亲预见到的关键——能够连接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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