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胳膊蓄力迸发,简蝶舞拼命擂鼓,鼓声震天。
简蝶舞厉声悲喊“冤枉!冤枉!民妇有冤,求苍天,除佞奸!”
台下的陆卓文,徐凡心,陆墨香,花满栀都摩擦着脚步,躁动起来,担忧的望着这个失去了丈夫,除了一开始哭的昏死过去,再没哭过的女人。
徐凡心端着引魂灯,瞳孔忧颤,预感不妙的惶惑。
简蝶舞在喊冤?她是在重现跟池阁爹爹的相遇,还是暗示着别的什么?
徐凡心视线转到钟良身上,钟良脚下靴子踌躇着小幅度动了动,显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鼓声不停,喊冤不停,简蝶舞像要燃尽所有的生命力,只为此刻的悲歌唱吟。
旁边的陆卓文四个,开始哭泣不忍,他们往简蝶舞靠拢。
哄劝她,停下吧!歇歇吧!
良久,简蝶舞停下了,咣当两声,鼓槌落地,滚到了她脚边的包裹边上。
简蝶舞扭头,看着一脸忧心的四个人,微笑从眼梢嘴角荡开
简蝶舞“我没事,我很好,我一直都很幸福,我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话音刚落,简蝶舞的白色衣裙翩飞起来。她跑着跃下鼓台,朝棺椁飞速奔去,朝她的夫君奔去,她一直笑着,她看到了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眼含宠溺,唇含温笑,向她伸出双手。
她耳边浮现陆池阁在他们新婚时,随口吟出的唱词。
(水映鸳鸯舞,风题姻缘录)
(年少多不知,情是为何物)
(云山遥相识,从此相随护)
(连理已生根,自当同荣枯)
(看灯火万千,只为你驻足)
(无需阑珊处,找寻千百度)
(美梦不觉晓,新茶煎晨露)
(岁月不虚度,朝暮与寒暑)
(人辞镜花辞数)
(纵使时光留不住)
(携手漫步...人间路)
人群开始惊呼,陆卓文跌了牌位,徐凡心跌了魂灯,陆墨香尖叫着,纷纷抢步去阻止简蝶舞。
“娘!.......”
可是,来不及。鸣冤鼓在西,棺椁在东,先前他们四个纷纷来到西面哄劝简蝶舞,简蝶舞往东边棺椁的十余步,畅通无阻,连换着抬棺的学子,在惊愕中反应过来伸出手,也来不及阻止她。
简蝶舞太决绝,几乎只在一瞬间。
‘嘭’——
简蝶舞倒地,陆卓文速度太急,也一下撞到棺椁上,额角鲜血鼓鼓冒着流淌,徐凡心和陆墨香纷纷在惯性下撞到了陆卓文身上。
花满栀赶紧去抱地上的简蝶舞,指尖在鼻下一探,花满栀哀声哽咽溢出。
简蝶舞香消玉殒,没了气息。
百姓纷纷呆住,太快了,就在电驰星掣的一刹,简蝶舞壮烈殉情。
陆卓文一脸的血,哭的崩溃难抑,陆墨香紧紧搂住简蝶舞不放。徐凡心挣扎着冲到低台上,拿起简蝶舞放置在那里的东西,白布被抖着的指尖扯开,里面的东西显现。
徐凡心擦了擦模糊视线的泪眼一看,又哭着软跌在地上,那是一个牌位。
简蝶舞之灵位。
不知道哪天就已经备好的,或许是今天,或许是陆池阁身死的当天。
周边数不清的百姓皆被感染的心酸流泪。
无论悲伤有多浓,丧葬总要进行下去。
杜若年和徐凡心一前一后将棺椁重新开启,陆卓文从陆墨香手里接过简蝶舞,将她和父亲放在了一起。
夫妻合衾,共享一棺。
庄兰亭请法师重念法咒,魂灯重新燃起。
一灯双灯芯,相互交缠着飞舞,像他们生前那样鹣鲽情深。
队伍重新动了起来,陆卓文手持陆池阁的灵位,徐凡心紧端着简蝶舞的灵位,陆墨香红肿着泪眼小心翼翼的端着爹爹和娘亲的魂灯,跟随在兄长身后。
花满栀眼泪淌的衣襟都湿透了,她开始思念自己夫君,从没有这样迫切的想投入夫君的怀抱。
钟良双眼含泪,赤红一片,身后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见钟良一动不动
男人呵斥“钟大人!您还在等什么?”
钟良回首恭敬应道“长史大人,稍安勿躁,让他们先把亡者安葬,左右出不了今天去!”
长史一甩衣袖“哼!”
百姓一路跟随,到了苍夷山山脚,那里有挖好的下棺坑,学子合力,将装着两个人的沉重棺椁缓缓放落,落到了坑洞里,法师手持念珠,唱经颂吟,开始送魂,学子们手持铁铲,一边填土,一边哭泣。
陆卓文,陆墨香,徐凡心头伏在地上,哀哭的脸下的土地湿阴一片。
在诵经和哀哭中,陆池阁和简蝶舞下了葬,众人望着这个新起的坟墓,墓碑上刻着县尊名讳,又新添上县尊夫人的名字。
悲伤哀叹,随时间缓缓,丧葬结束。
陆卓文三人,再次向众人磕头跪谢,感念大家伙儿对亡父亡母的一路相送。
众人纷纷擦着眼泪,劝慰了几声,正要离去,还没等散开,人群呼呼啦啦的开始闪身避让,钟良带着官兵来了。
陆卓文额头的血,流进了右眼,此刻怒瞪着,就是个活脱脱的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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