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缝深处,微光薄茧内。
时间仿佛冻结,又仿佛在以另一种方式缓缓流淌。
道源灵露在复苏的经络中潺潺流淌,如同解冻的地脉。生机与守护微光交织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
终于——
“嗯……”
一声带着万载沉眠般悠长与迷茫的轻哼,自微光茧内响起。
覆盖着细微冰晶的浓密眼睫,如同凝结寒霜的蝶翅,极其缓慢地颤动着,簌簌抖落晶莹的冰屑,终于艰难地抬起。
视线在短暂的模糊后,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刺骨的黑暗或绝望的冰蓝,而是一层柔和、清冷又蕴含生命韵致的微光薄膜。
护心玉与青萝道韵共同撑起的屏障。屏障之外,是深邃冰壁折射出的朦胧幽光和无尽黑暗。
更近的,是一个紧紧环抱她、冰冷却又无比熟悉的轮廓。
叶晓晓那几乎被冻僵的思维迟钝地运转着,脖颈如同锈蚀的齿轮,艰难地侧转。
视线聚焦的刹那,呼吸都仿佛停滞。
南霜月!
那张深刻入骨髓、无数次在记忆中翻涌的容颜,此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呈现在眼前。
褪去了所有清冷的孤傲,只余下一种被极致痛苦和冰寒雕琢后的、近乎透明的脆弱与平静。
长而密的睫毛低垂,在守护微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其上沾着细微冰晶,如同最易碎的冰雕。
紧抿的唇瓣失了血色,凝固着一种被强行封冻的决绝。
而她的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几乎扭曲的姿势,强硬地将自己护在冰冷的怀抱与嶙峋的冰壁之间。
一只纤细却如同铁铸的手,死死地扣着她的手腕,指尖冰寒彻骨,嵌入皮肉般的力度却没有半分松懈。
另一只手则固执地垫在她的脑后,即便在深度的昏迷和彻骨的冰冷中,依然倔强地隔开坚硬的寒冰与她的头颅。
这个姿势……
撕开了记忆最深处的尘埃!
不是月影门里那些带着危险气息的“照顾”。
而是……
那个风雨如晦的破屋外!
泥土的腥气混杂着鲜血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那个有着陌生记忆却赤诚一片的少年(叶晓),红着脸,抱着昏迷不醒的她,在泥泞中跋涉,笨拙地低喃:“要是……能娶……” 。
瞬间,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流,淹没了叶晓晓新生的意识!
从蓝星穿越而来的茫然;初见那道月白身影时的惊艳与被追杀的惊惶;得知母亲救过她的诧异;破屋外生死的守护;从濒死的男儿醒来变成女生的震惊、茫然与被“修改”身体的滔天屈辱愤怒。
冥宗夜袭时月光下她从天而降斩落强敌、化解隔阂后轻声道歉时,自己心底那一点被重新点燃的依赖与悸动;再到后来发现师尊居然是变态时又恨又怕的复杂心情……
以及……那更深的悸动。
记忆深处翻涌起程月月模糊却刻骨铭心的身影。
她们的眼波流转,她们眉心的弧度,她们在危难时下意识的保护姿态……竟在眼前这张苍白憔悴到极致的脸上,如此清晰地重叠、融合!
是她吗?那个百年前的程月月,自己轮回几次唯一的……真的转世成了眼前这个将自己改变、又用生命护着自己的霸道女人吗?!
酸楚、委屈、劫后余生的恐惧、疑似“故人”的滔天震撼……所有情绪轰然炸开!如同千万根冰针,狠狠刺穿了叶晓晓复苏的心房!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的痛楚让她猛地一弓腰身!
“呃——!”
一声压抑不住、破碎扭曲的呜咽猛地冲破了喉咙!
滚烫的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
那泪水刚一溢出眼角,便被冰缝深处的寒气冻结成晶莹的冰珠,在她小巧玲珑的脸颊上滚落、粉碎,撞在护心玉撑开的薄茧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她颤抖着,那只未被握住的手,带着初醒的无力,小心翼翼地抬起,指尖带着破冰的微温,颤抖着,如同触摸世间最易碎的珍宝,缓缓地、迟疑地伸向那张近在咫尺、苍白透明的容颜。
就在这时——
噗!
南霜月胸口那枚紧贴叶晓晓的菱形护心玉,其核心那点一直稳定闪烁的微弱幽光,如同燃尽了最后一丝灯油,猛地剧烈一跳,然后——
彻底熄灭了!
灰暗死寂的玉石,紧贴在叶晓晓冰冷的肌肤上,再无一丝神异。
护心玉最后的力量……耗尽了!为它紧贴的生命燃烧殆尽!
那层守护着两人最后生机的微光薄茧,如同水泡般,无声地破裂、消散!
冰缝深处,刺骨的、饱含遗迹寒流残余的死亡寒气,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瞬间涌了上来!狠狠咬向这对在绝望与回忆交织中重逢的师徒!
寒意刺骨!
叶晓晓猛地一哆嗦,指尖在即将触及南霜月脸颊的刹那僵住!
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复杂翻涌的情绪!
“师……师尊?!”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和哭泣后的干涩而变调,尖细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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