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那带着冰冷余韵的低语彻底消散。
雪洞里只余下融化的冰水滴滴答答敲打在岩石上的声音,以及南霜月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死寂吞没的呼吸。
林小璃抱着怀中冰冷的“瓷娃娃”,那双暗红如凝固血渊的眸子低垂着,长久地凝视着叶晓晓失去血色的小脸。
她的表情被半块古玉遮蔽了大半,但裸露的唇角线条却绷得笔直,比万载玄冰还要冷硬。
沉默在死寂的冰洞里弥漫,沉重得几乎能压垮灵魂。
终于,一丝极其微不可察的叹息,从林小璃冰冷的唇间溢出,轻得如同羽毛落地。
“啧,”依旧是那个慵懒沙哑的调子,但里面的情绪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有被打扰睡眠的烦躁,有对麻烦精的嫌弃,但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沉重绝望撞了一下心门的滞涩。
“这次……好亏。”
她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像是在对怀中的少女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只覆盖着诡异暗红血痂般指甲的手,却收得更紧了些,将叶晓晓冰凉的头颅更深地按向自己颈窝,仿佛要将最后一丝寒意也驱散。
然后,她动了。
没有撕裂空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林小璃只是抱着叶晓晓,缓缓站直了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她脚下那一片狼藉、混杂着血污、融化的冰水、碎裂岩石和硫磺粉末的地面,开始无声地“软化”。
这一次的“软化”与之前她降临时的诡异不同,更像是冰层在某种无形温度的渗透下悄然消融,无声无息。
空气仿佛也放弃了流动,粘稠地滞留着,连时间都似乎被她的动作拖慢了脚步。
她抱着叶晓晓,如同抱着世间唯一值得珍重的脆弱星火,一步一步,踏向那片软化的“出口”。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完全融入那片柔软、死寂的暗红涟漪时——
她那只空着的、涂着同样诡异暗红指甲的左手,极其随意地朝着南霜月瘫倒的方向……虚虚一抓。
昏死在血泊和融冰之中的南霜月,身体周围的空间同样“软化”、模糊了一下,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点边缘晕开涟漪。
下一个瞬间——
暗红的光芒如同流水般敛去,无声无息地收缩,最终化作一粒微不可察的尘埃,消失在这片布满绝望和痛苦回忆的冰冷雪洞之中。
………
万妖城那诡异、压抑、充满硫磺血腥的天空,依旧是浑浊不堪的暗红。
空气中弥漫的污秽气息和远方传来的、非人非兽的嘶吼,构成了这片死亡之地永恒的背景。
然而,在某个被层层空间褶皱和绝对死寂领域笼罩的、绝不可能被探知的“间隙”内部。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绝对的黑暗。有的只是一种……如同创世之前、万物归于寂灭虚无的……沉静。
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
只有最纯粹、最沉重的“无”。
一片巨大的、极其规整光滑的深青色玄冰悬浮在这片死寂的“无”之核心。
冰面上躺着一个人影,正是浑身浴血、昏迷不醒的南霜月。
她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经被一层薄薄的、仿佛具有生命般的暗红色能量所覆盖,如同流动的血痂薄膜,正极其缓慢地修复着受创的经脉和脏腑。
她的呼吸平稳悠长,虽然面色依旧苍白如纸,但识海深处那道恐怖的裂痕已然被一股更加深沉的死寂力量冻结、覆盖,暂时稳固了下来。
玄冰床的旁边。
林小璃席地而坐。
她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那身沉重如凝固污血的长裙拖曳在身下虚无的“地面”上,铺展开暗哑的流光。
叶晓晓被稳稳地安置在她的腿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头枕着她冰冷却异常坚实的肩窝,整个人如同初生的幼崽找到了最安全的避风港。
林小璃低着头,长及腰臀的浓密黑发如同瀑布般垂落,有几缕发丝拂过叶晓晓冰凉苍白的脸颊。
她的一只手,稳定地按在叶晓晓的后心处。
掌心之下,那暗红色的、连元婴都能轻易湮灭的沉寂之力,此刻却如同最温驯的泉水,丝丝缕缕地、源源不断地注入叶晓晓残破不堪的身体核心。
这股力量并非疗愈,它更霸道,更本源。
它不是在“修复”,而是在绝对压制一切混乱的同时,强行稳住那濒临溃散的命魂火种,并缓慢地引导叶晓晓体内被玄女和剑魄两股力量冲撞得七零八落、如同破渔网般的微弱生机,进行着最粗糙但最有效的、基于“活着”本质的……“粘合”。
暗红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叶晓晓脸颊靠近耳垂的肌肤。
那里的皮肤冰凉,带着未干的泪痕和干涸的血迹。林小璃的动作很慢,力道极轻,如同擦拭一件失而复得的、价值连城却又布满裂纹的古董。
她微凉的指腹沾染了些许血迹,随即又蹭到了叶晓晓的眼角下方,那里似乎又有新的、微凉的湿意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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