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盟总部的烛火在深夜里忽明忽暗。苏寒将《李太白集》残页摊在桌上,借诗魂灯的光仔细端详。最后那行新浮现的小字“诗在,人在;人在,诗在”像团火苗,在他眼底跳动。林小棠蜷在旁边的软榻上打盹,糖糖趴在她膝头,银锁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小脸上还沾着他刚才喂的桂花糖渣。
“哥。”林小棠突然翻了个身,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我梦见妈妈了。”
苏寒的手顿在残页上。他记得林小棠的芯片里,关于母亲的记忆都是碎片化的——穿蓝布裙的女人、襁褓里的婴儿、被诺顿特工追捕的画面。但此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心。
“她穿着蓝布裙,站在一片海边上。”林小棠的声音发颤,“海水是灰色的,像被泼了墨。她手里抱着个盒子,说‘小棠,这是诗魂的种子,要等……’”
“要等什么?”苏寒轻声问。
林小棠猛地惊醒,额头全是冷汗:“记不清了。但我醒来时,糖糖的银锁在发烫!”她掀开被子,小丫头正蹬着脚往床沿爬,银锁上的“糖月”二字泛着幽蓝的光,和诗骸苍狼眼窝里的蓝宝石如出一辙。
苏寒摸了摸银锁,触手一片冰凉。他想起废铁城地道里的刻痕——“糖月”是玄黄界最古老的诗姓,传说中能沟通诗魂的血脉。而蓝星的“天道管理局”档案里,“林小棠”的资料页上,也赫然写着“糖月血脉后裔”。
“哥,我想去蓝星。”林小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妈妈的影像里,那片海叫‘遗忘之海’,可能藏着诗魂之海的真正入口。”
苏寒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守海人说过的话:“玄黄界的诗魂之海是表,蓝星的遗忘之海才是里。”诺顿的“星陨计划”之所以启动,或许正是为了切断两界的联系,把诗魂彻底困在玄黄界。
“不行。”陆守墓人灌了口酒,酒葫芦重重磕在桌上,“蓝星的诺顿防线比玄黄界还严。上回我师父去探路,连块完整的甲骨都没带回来。”
“可妈妈的影像里有线索!”林小棠急得眼眶发红,“她说‘要等诗茧破壳’——诗茧是什么?是不是和诗骸苍狼的星子有关?”
沈绣娘突然放下绣绷。她的指尖沾着未干的丝线,在桌面上轻轻划动,竟织出幅星图:“这是蓝星的星象图。诗骸苍狼崩解时,坠落的星子轨迹和蓝星的‘遗忘之海’完全重合。”她的银针指向图中央的暗斑,“这里,是诺顿的‘记忆监狱’。”
“记忆监狱?”阿秀凑过来,“我阿婆说过,诺顿把反抗他们的人关进‘记忆监狱’,用药物抹除记忆,变成行尸走肉。”
苏寒的诗魂印突然发烫。他想起蓝星暴雨夜救书时,废品站的旧电视里总播放着广告:“忘记痛苦,拥抱完美——天道管理局为您服务。”原来所谓的“完美”,是抹杀所有情感记忆。
“我去。”苏寒站起身。他的斩月剑在腰间轻鸣,剑身上的“斩月”二字泛着金光,“糖糖需要妈妈,林小棠需要答案,诗魂之海需要真正的入口。”
“我和你一起去。”林小棠拽住他的衣角,“我能感应到诗魂的方向。”
“不行!”陆守墓人拍案而起,“你是诗盟的宝贝疙瘩,万一被诺顿抓住……”
“哥,我背《静夜思》给你听。”糖糖突然扑进苏寒怀里,用奶声奶气的童音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哥哥别怕,糖糖保护你!”
苏寒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他蹲下来,摸了摸糖糖的小脑袋:“糖糖乖,留在诗盟,和阿秀姐姐一起等我们。”
“那……那我给哥哥做糖画!”糖糖从兜里掏出块糖稀,“糖糖做的糖画最甜,能打败所有坏蛋!”
深夜的诗盟总部,众人忙着准备行装。沈绣娘给苏寒绣了块护心帕,帕角绣着《将进酒》的“将”字;陆守墓人往他酒葫芦里灌了十斤女儿红,说“喝不死就接着打”;阿秀塞给他包酒酿圆子,叮嘱“饿了就吃,别省着”。
林小棠则翻出了母亲的旧物——半块蓝布,上面绣着朵雏菊。她把蓝布缝在苏寒的衣领里,轻声说:“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说‘诗在人心,不在天’。”
出发前,苏寒站在诗魂灯前。灯芯噼啪作响,映出他怀里的《李太白集》残页。残页上的最后一行字突然亮了起来:“诗茧破时,星河倾落。”
“诗茧……”他喃喃自语,“难道是诗魂之种的另一种形态?”
蓝星的夜空比玄黄界更暗。苏寒戴着林小棠缝的蓝布护心帕,站在记忆监狱的铁门前。门楣上刻着诺顿的标语:“忘记过去,拥抱未来”,但“未来”二字已经被诗魂灯的光照得发白。
“哥,这边!”林小棠的声音从墙根传来。她正蹲在一块刻满诗句的石碑前,石碑上的字被诺顿的油漆刷得漆黑,但仔细看,能看出底下的《关雎》“关关雎鸠”。
“这是‘诗墙’。”林小棠用指尖描摹着石碑边缘,“妈妈说过,诗墙里藏着被遗忘的诗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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