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镇的夜来得早。楚寒三人蹲在老槐树下，望着巧儿的青铜灯在檐角摇晃。灯芯里的火焰映着三人的影子，巧儿抱着半块玉珏蜷在楚寒身边，玉珏上的刻痕与他的断剑纹路严丝合缝。
“第三块玉珏。”烬道君突然开口，量劫序尺的道则齿轮微微震颤，“我在古籍里见过记载——冰魄族双生灯芯的第三枚，藏在‘归心渡’。”
“归心渡？”獬豸圣兽的独角凝出玉光，“三百年前冰魄族的秘密渡口，传说能通往‘灯魂海’。”
楚寒摸了摸怀中的玉牌。阿月的玉牌、巧儿的玉珏、第三块未现的玉珏，三枚合起来正是“双生守”的图腾。他望着巧儿熟睡的脸，突然想起昨夜她梦呓：“阿姐说，归心渡的桥是用灯芯铺的，每一步都要踩着暖。”
“该走了。”他轻轻摇醒巧儿，“去归心渡。”
归心渡的雾比霜刃谷更浓。三人站在渡口时，眼前的河流泛着幽蓝的光，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灯影——那是被归墟抽走生魂的镇民，他们的灯芯还在燃烧，却没了温度。
“这些是被‘锁魂’的灯。”烬道君的仁恕金焰扫过河面，“归墟之主用蚀界茧困住他们的魂，用黑雾腐蚀他们的暖。”
巧儿的玉珏突然发烫。她捧起玉珏，灯芯里的火焰竟穿透雾霭，照向河中央一座若隐若现的石桥。桥身由青石板铺就，每块石板上都刻着与护生阵相同的星轨，桥栏上挂着七盏青铜灯，其中四盏已经熄灭，三盏还亮着。
“三盏亮的，对应三枚玉珏。”楚寒的断剑嗡鸣，“我们就是钥匙。”
话音未落，河底传来闷响。七根黑锥破水而出，锥尖凝着暗红的“蚀”字，每根锥身都缠着锁链，链头扎进桥栏的黑雾里。为首的黑锥上站着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他的面容被黑雾笼罩，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幽蓝的光——正是归墟之主的暗裔首领。
“守序者，你们以为找到灯芯就能破局？”暗裔首领的声音像刮过骨茬，“这三盏灯，是我用百个镇民的命养的‘蚀心灯’。它们的暖，早被我抽成了‘蚀’。”
他的指尖弹出七根黑线，分别缠向三盏亮灯。黑线过处，亮灯的火焰开始扭曲，竟渗出与巧儿体内相同的黑血。巧儿猛地站起，玉珏的火焰在掌心跃动：“不许碰我的灯！”
“小丫头，你护得住一盏，护得住七盏么？”暗裔首领的笑声震得桥栏簌簌落石，“归墟之主说了，要让你们亲眼看着，人间的暖被蚀成灰。”
楚寒的断剑突然震颤。剑脊的裂痕中，“心序锋”冲破束缚，剑身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冰魄族大祭司跪在归心渡前，将三枚玉珏分别交给三个守灯人——“阿月守阳芯，巧儿守阴芯，还有一人…守人间芯。”
“第三枚玉珏，在人间。”楚寒突然明白，“不是巧儿，是每一个不肯熄灭灯的人。”
他举起断剑，剑脊的双生灯芯印记与巧儿的玉珏共鸣。护生阵的虚影从地面升起，七盏青铜灯的火焰竟穿透雾霭，汇集成一道赤金色的光河，直冲暗裔首领的黑线。
“不可能！”暗裔首领的身体开始透明，“归墟之主的蚀界律…怎么会怕人间的暖？”
“因为它怕‘不怕’。”烬道君的量劫序尺融入光河，“当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留灯，当十个人愿意为一座城留灯，当千万人愿意为这方世界留灯——这暖，比任何法则都锋利。”
光河撞碎黑线的刹那，三盏亮灯的火焰突然暴涨。最中央的那盏灯里，竟飘出个穿红裙的少女——正是阿月的虚影。她的手中捧着第三枚玉珏，玉珏上的刻痕与楚寒的断剑、巧儿的玉珏严丝合缝。
“寒儿，接住。”阿月的虚影将玉珏抛向楚寒，“这是‘人间芯’，藏着你师父的卦象，藏着巧儿的嫁妆，藏着陈二狗的草环…藏着所有不肯熄灭的暖。”
楚寒接住玉珏的瞬间，三枚玉珏在他掌心融为一体，化作一团金红的光。这光穿透归墟之主的黑雾，照向河底沉睡的灯魂。被锁的镇民们突然醒了，他们的灯芯重新燃烧，火焰里映着各自的故事：王二牛的锄头、李招娣的纺车、周铁柱的夜明珠…
“原来…第三盏灯，是人间本身。”獬豸圣兽的独角裂痕中渗出嫩绿的草芽，“每盏灯都是一个魂，每个魂都是一盏灯。”
归墟之主的嘶吼声变得尖锐。他的黑雾开始崩溃，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归墟核心——那是一团由无数“蚀”字组成的黑团，每道“蚀”字都在渗出黑血。
“你们赢了？”暗裔首领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归墟之主…不会死。”
“他会的。”楚寒的断剑指向归墟核心，“当最后一盏灯熄灭时，他才会死。但只要有人愿留灯，他就永远活不成。”
三盏亮灯的火焰突然汇聚成一道光刃，直刺归墟核心。黑团剧烈震颤，最终“轰”地炸裂，化作漫天星屑。星屑中，飘出张染血的信笺，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原来…暖比痛更痛，亮比暗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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